这天晚上,赵大山把陈渡叫到里屋,神色凝重。
“今天去镇上,听说北边打得更凶了。”他压低声音,“官府在各地增设关卡,盘查得很严。”
陈渡沉默着。
赵大山看着他:“孩子,你要是信得过叔,就跟叔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渡犹豫良久,终于开口:“我们......是被人追杀的。”
赵大山长叹一声:“我早就猜到了。从你看人的眼神,做事的小心,就不像是普通逃荒的。”
“赵叔,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赵大山摆摆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世道,谁都不容易。你们就在这安心住着,有叔在,没人能动你们。”
陈渡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爹站在运河边上,浑身是血,朝他伸出手。他拼命跑过去,却怎么也够不着。
“爹——”他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小栓也被惊醒了,揉着眼睛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陈渡把他搂进怀里,“睡吧。”
月光如水,透过破窗洒进来。陈渡看着怀中熟睡的小栓,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
第二天,他借口上山砍柴,按地图的标记去找那个地方。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道山涧,在一处悬崖下发现了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他拨开藤蔓钻进去,洞里很干燥,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洞不深,但很宽敞,足够藏下四五个人。角落里堆着些干粮和药材,都用油纸包得好好的。最里面有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一把短刀。
陈渡拿起短刀,刀身泛着寒光,柄上刻着飞鳐图案。这显然是顾老他们准备的避难所。
他在洞里待了一会儿,确认这里足够安全,这才离开。回去的路上,他特意绕了几圈,确保没人跟踪。
日子看似平静地流淌,但暗涌已在酝酿。卖针线的妇人每天都在村里转悠,郎中的“采药”范围也越来越广。就连私塾里也新来了个帮工,说是周先生的远房亲戚,但眼神总在小栓身上打转。
这天傍晚,陈渡在河边洗工具,看见几个陌生人在对岸指指点点。他们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站姿笔挺,不像寻常百姓。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收拾东西回村。路过私塾时,正好赶上放学。小栓和几个孩子一起走出来,有说有笑。
“栓子,回家了。”陈渡招呼他。
小栓跑过来,兴奋地说:“哥,今天先生夸我字写得好!”
陈渡勉强笑了笑,拉着他快步往家走。
夜里,他把小栓叫到跟前,严肃地说:“栓子,记住哥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要管我,直接往山里跑,去我们常去采蘑菇的那个地方,钻进竹林里的山洞。”
小栓睁大眼睛:“哥,是不是......”
“别问,记住就行。”陈渡摸摸他的头,“你要好好的,爹还等着咱们呢。”
小栓用力点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这一夜,陈渡几乎没合眼。他听着外面的每一声狗吠,每一阵风声,心都悬在嗓子眼。
天快亮时,他悄悄起身,把短刀别在腰后,又在怀里揣了把石灰——这是他从老杨头那里要来的,说是防蛇,实则防人。
晨光熹微中,白石村还在沉睡。但陈渡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