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点点沉下去。难道那个老力夫说的是醉话?或者,私船今天不会来?
“哥,有船……”小栓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虚弱。
陈渡凝神望去,果然,薄雾中,一条没有挂旗、船身斑驳的乌篷船,正悄无声息地从下游驶来,在离他们藏身处不远的一片浅滩缓缓停下。船头站着一个精瘦的汉子,正警惕地四下张望。
就是它了!
陈渡心中一喜,正要拉着小栓出去,却突然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和犬吠!
追兵来了!
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怎么办?现在出去求救,可能会把私船也暴露了。
就在这时,那船头的汉子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脸色一变,立刻就要撑船离开。
不能再犹豫了!
陈渡猛地冲出芦苇丛,踉跄着跑到浅滩边,对着那汉子压低声音喊道:“船家!搭两个人!去南边!我们付钱!”
那汉子看到他浑身狼狈、血迹斑斑的样子,又听到越来越近的犬吠,眼中闪过警惕和犹豫,竹篙已经点向了河岸,准备强行撑开。
陈渡急了,他摸向怀里,却只摸到那硬硬的木匣和册子,钱早已在逃跑中丢光了。他猛地跪下,嘶声道:“船家!行行好!带孩子走!他病得快不行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也许是看到他眼中的绝望,也许是听到小栓压抑的咳嗽声,那汉子撑篙的动作顿住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追兵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跪在泥水里的陈渡和蜷缩在芦苇边瑟瑟发抖的小栓,猛地一跺脚:“快!上船!”
陈渡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回身去拉小栓。就在他把小栓推上船头,自己也要跨上去的瞬间,一支利箭“嗖”地一声,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扎进船帮!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岸上,出现了几个骑兵的身影,为首的正是那个赵千总!他张弓搭箭,第二支箭已然瞄准!
“开船!”陈渡用尽最后力气跳上船,对船家大吼。
那船家也是个狠角色,竹篙猛撑河岸,乌篷船像离弦之箭般窜向河心。几乎同时,赵千总的第二箭射到,“噗”地射穿了陈渡刚才站立处的船舷。
“追!放船追!”岸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乌篷船在晨雾中奋力向前。陈渡瘫在船尾,背后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眼前阵阵发黑。小栓爬过来,用小手死死按住他背后的伤口,带着哭腔:“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船家一言不发,拼命摇橹,额上青筋暴起。后面,隐约可见两条小艇已经从岸边的隐蔽处冲出,紧追不舍。
河风凛冽,吹得破旧的船帆猎猎作响。陈渡感觉自己的力量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木匣和小册子,看着脸色惨白、满眼惊恐的弟弟,又看向前方迷雾笼罩的河道。
这一次,还能逃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