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慢慢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店铺和行人。他发现,这里的许多店铺门口,都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用铁丝弯成的蟠龙标记,和契书上四海帮的印章一模一样。一些挎着刀、神色倨傲的汉子在街上巡逻,行人见到他们都下意识地避让。
四海帮对这里的控制,比想象中更严密。
他找到一个卖烧饼的小摊,买了几个干硬的烧饼。又向摊主打听哪里能找到看外伤的郎中。
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边麻利地收钱,一边压低声音说:“郎中?街尾有个‘陈一手’,手艺还行,就是贵点。不过……”他顿了顿,瞥了一眼陈渡,“外乡人?小心点,别惹到那些带蟠龙标记的爷。”
陈渡道了谢,拿着烧饼往回走。心里更加沉重。
回到客栈房间,阿青还睡着,呼吸有些急促。陈渡将烧饼放在桌上,自己拿起一个,味同嚼蜡地啃着。
他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对面的屋顶上,几只野猫在打架。更远处,可以看到码头的一角,船只依旧繁忙。
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在码头那片桅杆的森林边缘,一条中等大小的货船正在卸货。几个苦力正从船舱里抬出一个个沉重的、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箱。监工的是一个穿着绸衫、戴着瓜皮帽的瘦高个男人,正拿着账簿核对。
这本身没什么稀奇。
但陈渡注意到,在那条货船的船头下方,水线附近,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新划上去的标记——三道简洁的水波纹。
和契书上河觋的印记,一模一样!
回水湾的船?还是……与回水湾有关的货?
陈渡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紧紧盯着那条船和那个瘦高个监工。
就在这时,那监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朝着客栈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陈渡立刻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怦怦直跳。
是巧合?还是被发现了?
他等了片刻,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那条货船还在卸货,瘦高个监工已经低下头,继续核对账簿,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随意张望。
陈渡不敢再看,退回房间中央,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西口集,果然是个龙潭虎穴。他们刚到这里,似乎就被无形的网罩住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阿青,又摸了摸怀里那两样要命的东西。
在这里,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而那张契书和那块木牌,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此刻,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