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摇摇头。
老妪又道:“不喝茶,买碗藕粉润润喉?老婆子自己磨的,干净。”
陈渡心脏猛地一跳,强压住激动,低声道:“婆婆,我……我想买一碗。”
老妪打量了他一下,放下抹布,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木桶和碗勺,动作缓慢地舀了一碗晶莹剔透的藕粉,又冲上热水,撒了点糖霜。“三文钱。”
陈渡付了钱,接过碗,手指在碗底触到一个微小的凸起。他不动声色地用指甲抠了抠,那竟是一小卷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他立刻明白,这就是接头的方式。
他假装低头吃藕粉,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迅速将那小卷油纸纳入袖中。藕粉清甜,但他食不知味,全部注意力都在袖中的那份密信上。
“婆婆,这藕粉……味道很特别。”他试探着说。
老妪头也不抬,继续擦着桌子:“祖传的手艺,水里来,粉里去,清白得很。”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穿着皂隶服色的官差出现在街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茶摊上的苦力们顿时噤声,低下头。
老妪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低声道:“后生,往南走,第三条巷子,有间棺材铺。”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陈渡,自顾自地收拾起碗勺来。
官差越来越近。陈渡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将最后一口藕粉吃完,放下碗,起身混入人流,向南走去。
他按捺住立刻查看袖中密信的冲动,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确定无人跟踪后,才闪进一条僻静的死胡同,迅速取出油纸卷。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三更,义庄后巷,棺木为号。”
义庄?棺材铺?陈渡皱起眉,这接头地点透着不祥。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他将纸条嚼碎咽下,抬头看了看天色,离三更还早。
他需要找个地方藏身,等待深夜的到来。京城之大,竟似无处容身。他想起了泥鳅姜,想起了那个在城门口帮他制造混乱的老汉,这京城的水,果然深不可测。
而此刻,在远处一座酒楼的雅间里,那个曾在潜龙舟现身的斗篷客,正听着下属的汇报。
“目标已在通州码头出现,接触了茶摊老妪,现往南城方向去了。”
斗篷客轻轻摇晃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盯紧他,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这条小鱼,能引出多大的王八。”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繁华而混乱的京城:“‘河葬’的网,该收了。”
窗外,乌云渐渐汇聚,一场夏日的雷雨似乎即将来临。空气变得无比闷热潮湿,仿佛运河底下的淤泥,要将整个京城都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