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切如常。石根送来早饭时,脸色与往日并无不同,仿佛昨夜那艘神秘的船从未出现过。陈渡试探着问起洪水何时能退,石根只是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说了句“看天意”,便不再多言。
一整天,陈渡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再次拿出那块船锚木牌反复端详,试图从中找出更多信息。傍晚时分,他借着在窝棚附近有限活动的时候,故意靠近几个正在修补渔网的老人,将木牌亮出,装作好奇地问道:“老伯,您见过这玩意儿吗?在水边捡的。”
其中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用力拉扯着网线,含糊道:“水里啥都有……不稀奇。”
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瞬,眼角余光似乎在那木牌的船锚图案上停留了刹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们的反应,与其说是不知道,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回避和警惕。这避水坞的人,对与外界相关的一切,都讳莫如深。
无功而返。陈渡回到洞窟,将木牌递给阿青,摇了摇头。
阿青摩挲着木牌边缘的破损处,忽然,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这里……好像有字?”
陈渡凑过去,借着洞口最后一点天光仔细查看。在船锚图案的右下角,靠近木牌破损的边缘,确实刻着两个极其微小、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字,若非仔细辨认,根本难以发现。
那两个字是——“截流”。
截流?!
陈渡和阿青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截流?截什么流?漕运?还是……指代某个地方?亦或是某种行动的代号?
这块看似普通的漕帮信物,似乎隐藏着更深的含义。它出现在四海帮成员的尸体上,本身就极不寻常,再加上这“截流”二字,更显得迷雾重重。
“四海帮和漕帮,可能不是在简单的火并。”阿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他们之间,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交易,或者……阴谋。这‘截流’,就是关键。”
而避水坞,这个看似与世隔绝的守墓之地,恐怕也并非完全超然物外。昨夜那艘秘密出发的船,石根等人的讳莫如深,都表明他们与外界,与这“截流”,存在着某种联系。
夜幕再次降临。陈渡将木牌紧紧攥在手里,那“截流”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
洪水未退,孤岛依旧。但一股新的暗流,似乎正随着这块意外的木牌,悄然涌入这潭死水。
他和阿青,仿佛站在了一个新的漩涡边缘。这一次,漩涡的中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邪神与祭祀,而是更加现实,也更加凶险的——江湖纷争与隐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