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去?”
“也许,他想借我们的眼睛,去看那个地方。或者,借我们的手,把这块‘压舱石’送到某个它该去的地方。”陈渡看着腋下的油布包,“这牌子,可能不是镇河的,是招魂的。”
阿青打了个寒颤,不再说话。
船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变成了迷蒙的水汽。前方的水域果然如阿青所说,没有什么回水湾,河道反而开始收窄,水流明显加快,两岸是光秃秃的、被水长期浸泡冲刷的土崖。
就在这时,陈渡夹着油布包的左臂,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怀里的黑石更甚,猛地窜了上来,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几乎同时,他怀里的那块黑石,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微微一震,那股熟悉的、吸噬般的寒意再次涌现。
两股寒意,一外一内,在他身上交织。
陈渡猛地停下划桨,小船顺着水流往前漂了一段。
“怎么了?”阿青警觉地问。
陈渡没回答,他低头看着腋下的油布包,又抬头看向左侧的土崖。那寒意,那黑石的异动,源头似乎就在那个方向。
那面土崖看起来平平无奇,被雨水浸透,呈现出一种深褐色。但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有一片区域的泥土颜色格外深,而且,隐约能看到一个不规则的、被藤蔓和水草半遮掩的洞口。不大,仅能容一人弯腰钻入。
不是天然形成的,边缘有轻微人工开凿的痕迹,只是年代久远,几乎被风雨和河水磨平了。
水流在这里打着小小的旋涡,一些树枝和杂物被卷到洞口附近,堆积起来。
陈渡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黑石与无字牌位传来的、指向一致的冰冷悸动。
他明白了。
这里,就是石根真正想让他们来的地方。这无字牌位,或许不是压舱石,而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信物。用来叩开这扇隐藏在水线之下的门。
门后面是什么?是厄眼教的秘藏?是守墓人守护的根源?还是与“河葬”直接相关的、被埋葬的真相?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子里,很凉。他看了一眼阿青,阿青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决然。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接过水旺用命藏起的东西开始,从石根找上门开始,甚至从他们被迫逃入这片水域开始,退路就断了。
陈渡将船缓缓划向那个洞口。离得越近,那股阴寒的气息就越重,怀里的黑石也越发不安分地躁动着。
他在洞口前停下船,水流在这里变得有些紊乱。他拿起那个油布包,看着那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入口。
是把它扔进去,完成石根的“委托”?还是……
他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做出了决定。
他要把这无字牌位,亲自送进去。他要看看,这扇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他把船缆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对阿青说:“我进去。你守着。”
阿青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竹竿。
陈渡将油布包重新夹好,俯下身,拨开垂落的湿滑藤蔓,一头钻进了那个漆黑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