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哪里才是“稳当”的地方？石根的话显然不可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黑水潭对面那处让他怀中黑石产生感应的岩壁。或许，那里就是关键。
他沿着岸边，小心翼翼地绕过堆积的骸骨，向对面走去。脚下不时踩到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越靠近对面，怀中的黑石就越烫——一种冰冷的烫。
终于，他走到了对面岩壁下。这里相对干净一些，骸骨较少。
岩壁上，果然刻着东西！
不是随意的刻画，而是大幅的、线条古拙的壁画。虽然被水汽侵蚀得严重，很多地方已经斑驳脱落，但大致还能辨认出内容。
壁画分为几个部分。
最初的部分，画着许多小人跪在一条大河边，向水中献祭牲畜，甚至……看起来像是活人？河水波涛汹涌。
中间部分，画风变得诡异。河水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漩涡。一些人跳入了漩涡，而岸边的人则变得更加狂热。壁画上开始出现那种简单的、圆圈中间一点的图案——厄眼。
最后的部分，壁画描绘了一场浩大的葬礼。不是土葬，也不是寻常的水葬。画面上，无数尸体被捆绑成蜷缩的姿势，由穿着特殊服饰的人（他们的脸上都画着那个厄眼图案）驾驶着船只，运送到一个巨大的、如同眼前这样的水下洞窟中，然后倾倒入黑色的水里……
陈渡看着这些壁画，心脏狂跳。这描绘的，就是“河葬”！一种古老、残酷、以活人或大量尸体献祭给所谓“河神”或“厄眼”的仪式！这个洞窟，就是进行最终“河葬”的地点之一！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幅倾倒入水的画面上，那些穿着厄眼服饰的人站立的位置，正是他现在所站的岸边，岩壁的一处略微突出的平台。
他走过去。平台上积满了灰尘和碎骨。他用手拂开。
平台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与他手中无字牌位的底座吻合。
陈渡看着那凹槽，又看看手中沉甸甸的牌位。
这不是压舱石，这是启动某种仪式的……祭品台？或者是标记位置的碑座？
石根让他把这个送来，是想重新启动这里的“河葬”？还是想用这个东西，镇压或者召唤什么？
他不再犹豫。无论是什么，他不能按照石根的意思去做。
他举起油布包，没有将它放在凹槽里，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它远远地抛向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油布包迅速被黑暗吞没，连个水花都没激起多少。
就在牌位入水的刹那——
怀中的黑石猛地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冻僵他的心脏！
整个洞窟，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潭死寂的黑水，中心处，忽然无声无息地，泛起了一圈涟漪。
然后，一圈，又一圈。
涟漪不断扩大，速度越来越快。
水面之下，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黑暗的东西，被惊动了，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陈渡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回跑。
他听到身后黑水潭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像是巨大水泡破裂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