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她喃喃道。
青娥正在晾晒药材,闻声望去。只见暮色笼罩的河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小木船。船很旧,没有帆,也没有人摇橹,就那样静静地、逆着微弱的水流,朝着清江浦码头方向缓缓漂来。
船上,似乎放着一个长长的、用草席包裹的东西。
一股莫名的心悸攫住了青娥。她放下手中的簸箕,快步走到阿青身边。
那艘无人小船,在无数归航渔船的缝隙中,不偏不倚,稳稳地靠向了码头。几个好奇的船工围了上去,有人用竹篙碰了碰。
草席散开一角。
露出里面一具被水泡得肿胀发白、但依稀能辨认出面容的尸体。
是胡员外。
他眼睛圆睁着,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嘴巴大张,像是在临终前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他的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碎裂的、黑灰色的金属片。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镇。
胡员外的尸体被捞了上来,官府的人再次介入,依旧查不出所以然,只定为失足落水。
但流言却在暗地里滋生、蔓延。人们窃窃私语,说着胡府闹鬼,说着运河里的东西索命,说着一个月前那场地动山摇的夜晚……
恐慌,如同无声的瘟疫,再次悄然笼罩了清江浦。
济世堂后院,林老先生看着西方沉下的落日,脸色凝重。
“阴窍虽封,余毒未清。”他低声道,像是在对青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那邪物虽灭,但它散逸的煞气,它制造的那些‘标记’,还有阴墟残留的势力……恐怕,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阿青依旧站在衣冠冢前,望着暮色中沉静的运河。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林老先生和青娥,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定。
“哥做的事,还没完。”她说,“我能感觉到。”
青娥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瘦小的肩膀。
院子里,那盏灯笼早早被点亮。
光晕昏黄,在渐浓的夜色中,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