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通向河岸一处微微凸出的土坡。土坡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衣衫、头发纠结、背影佝偻的老头。正是之前在旧坊被陈渡发现手腕有异常纹路的那个老人!
他此刻正背对着林老先生,面向运河,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林老先生屏住呼吸,藏在芦苇后仔细观察。
只见那老头缓缓抬起手,将捧着的东西——那是一些黑灰色的、像是泥土又像是金属碎屑混合的东西——一点点,洒向河里。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低哑模糊,听不真切,但那语调,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虔诚和……狂热!
他在进行某种仪式!向这条河“供奉”那些不祥之物!
林老先生心中骇然。这老头,显然是被侵染控制的“标记者”之一!阴窍被封印,邪物真核湮灭,但这些残留的“标记”并未消失,它们似乎还在依照某种残留的本能或者指令在活动!
必须阻止他!
林老先生不再隐藏,猛地从芦苇后冲出,竹杖指向那老头,厉声喝道:“住手!你在干什么!”
那老头被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
看清他脸的瞬间,林老先生倒吸一口凉气!
老头的脸上,那原本只是手腕才有的青灰色蛛网状纹路,此刻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甚至脸颊两侧!他的双眼浑浊不堪,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种麻木的、非人的空洞。
他看到林老先生,脸上没有惊恐,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回家……时候到了……都要……回家……”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冰冷湍急的运河之中!
“噗通!”
水花溅起。
林老先生冲到岸边,只见浑浊的河水翻滚了几下,那老头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只留下几圈逐渐扩散的涟漪。
河风更冷了,吹得林老先生遍体生寒。
他看着恢复平静的河面,又看了看岸边那老头洒落的、尚未被水流冲走的黑灰色碎屑。
这不是结束。
这些被标记的人,这些残存的邪秽,就像深埋的余灰,正在以一种更隐蔽、更令人心悸的方式,悄然复燃。
他拄着竹杖,站在阴沉的天幕下,看着奔流不息的运河,苍老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忧虑。
清江浦的劫难,远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