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规深深看了无念和尚一眼,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那便有劳大师了。”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多言,各自准备。
林老先生去找了张头,将计划和盘托出,只隐去了持剑入水的细节,只说需要他带人在特定时辰,将药粉投入指定河段。张头起初震惊、犹豫,但看到林老先生凝重的神色和那关乎全镇存亡的紧迫,最终咬牙应承下来。
“林老先生,我信您!为了清江浦,我张豁出去了!”
是夜,济世堂后院,灯火未熄。
墨守规在调试那几包阳燧粉,无念和尚擦拭着那柄青铜短剑,神情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圣物。青娥和林老先生则在堂内准备明日需要洒落的药粉。
阿青坐在通往后院的门槛上,抱着膝盖,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看那口在夜色中沉默的老井,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清江浦依旧被恐慌笼罩,但一种异样的平静也开始蔓延,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运河水位似乎比往日涨了一些,水流也显得更加浑浊湍急。
夜幕,在无数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缓缓降临。
戌时刚过,林老先生和青娥便开始沿着济世堂的院墙,仔细洒下墨守规给的药粉。药粉带着硫磺和艾草的气味,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子时将近。
墨守规背起装有阳燧粉和符牌的行囊,对无念和尚和林老先生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融入了夜色,朝着胡府的方向而去。
无念和尚将青铜短剑用布带紧紧绑在身后,他那身破旧的僧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看了一眼林老先生和青娥,又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边、紧紧拉着青娥衣角的阿青,双手合十,深深一揖。
“贫僧去了。”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平淡的告别。
然后,他转身,步履沉稳,朝着漆黑一片、波涛隐隐的运河码头走去。
林老先生和青娥站在济世堂门口,望着无念和尚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悲壮和难以言喻的紧张。
阿青忽然挣脱了青娥的手,跑到后院那口井边,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井沿石上。
“哥……”她用极低的声音,对着井下呼唤,“帮帮和尚……帮帮大家……”
井水幽深,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夜风吹过,带着运河方向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波涛声。
子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