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万籁俱寂,连犬吠都消失了。整个清江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沉入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唯有运河的水声,失去了往日的温顺,变得沉闷而汹涌,像是地底有恶龙在翻身。
无念和尚站在老码头的尽头,脚下朽木发出轻微的呻吟。夜风吹动他空荡荡的僧袖,露出下面绑得紧紧的青铜短剑。他重伤未愈,脸色在稀薄的月光下更显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如古井,映不出波澜,只有决然。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济世堂的方向,那里有微弱的灯火,像黑暗中唯一的星辰。然后,他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冰冷的河水。
初秋的河水已带刺骨的寒意向。水流比他预想的更急,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他的僧袍,要将他拖入深渊。他深吸一口气,默运起残存的内息,抵御着寒意,一步步向河心走去。水没过腰际,没过胸口,强大的浮力和暗流让他步履维艰。
与此同时,镇外荒滩。
张头带着两个最信任的伙计,按照墨守规给的地图和符牌,屏息等待着。手中的油纸包被汗水微微浸湿。当怀中符牌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时,张头眼神一凛。
“就是现在!”
他低喝一声,用力将油纸包投向记忆中墨守规所指的河面方位。另外两人也几乎同时投出。药粉入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几声轻微的“嗤嗤”声,河面上骤然腾起几团淡金色的、转瞬即逝的火焰,仿佛水在燃烧。紧接着,那片水域的浑浊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荡开了一瞬,露出底下略显清冽的水色,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浊流吞没。
“有用!”一个伙计惊喜低呼。
张头却眉头紧锁,因为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运河的水流,似乎更急了。
胡府后花园。
这里荒草齐腰,假山怪石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墨守规站在最大的假山下,这里正是第三个节点,也是阴煞之气最浓郁之处。他甚至能听到地底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冤魂哭泣般的嘶鸣。
他取出最后一份阳燧粉,却没有立刻投入假山下的水潭。而是先以自身精血,在潭边快速画下一个复杂的符文。当符文最后一笔落下,血光一闪,整个假山都似乎震动了一下,地底的嘶鸣瞬间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就是此刻!”
墨守规将阳燧粉猛地拍在符文中心!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仿佛闷雷。假山上的石块簌簌落下,那潭死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冒出汩汩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墨守规脸色一白,连退数步,手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他在强行逆转节点,将聚阴之地,化为驱邪的阵眼!
几乎在胡府节点被引爆的同一瞬间——
运河中心,水已没至无念和尚的脖颈。
他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再是水的物理力量,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与恶意。无数混乱的、充满了痛苦、怨恨和不甘的低语,开始在他耳边响起,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他闭上眼,低声诵念佛号,固守心神。
就在这时,他身后绑缚的青铜短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嗡”的一声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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