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和那个石函,像滴入运河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镇上没人注意到这个外来女人的离去,除了阿青和林老先生。官差那夜的搜查无功而返,只当是外乡流民或贪小便宜的工匠潜入荒宅,加强了夜间巡逻,便不再深究。
胡府依旧死寂地矗立着,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后花园假山下那被撬开的地窖口,像一张无声咧开的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
铁桩也再未出现。他和他的小船,连同刘三和老鱼头的尸身,彻底成了运河上一个模糊的传说。有人猜测他们顺流去了下游,有人觉得他们或许遭了不测,葬身鱼腹。阿青有时会想起铁桩磨得雪亮的鱼叉,和他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
河湾的打桩工程,在短暂的停滞后,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势头继续。孙工像是跟谁赌气,日夜督工,打桩的“咚、咚”声变得密集而急促,敲得人心发慌。工人们疲惫不堪,眼神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阿青和石头坐在济世堂后院。石头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念出册子上的一些名字了,他指着“小草”两个字,小声地、一遍遍地念着,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前堂传来张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林老先生,您说这……这叫什么事!孙工那边跟催命似的,可这河湾……邪门啊!”
林老先生让他坐下慢慢说。
张头灌了一大口凉茶,抹了把嘴:“昨天夜里,守夜的弟兄听到河湾那边有怪声!”
“什么怪声?”
“说不清!”张头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后怕,“像是……像是很多人在水里扑腾,又像是……很多人在哭!隐隐约约的,听得人头皮发麻!弟兄们提着灯笼去看,河面上啥也没有,静悄悄的,可那声音……好像就在你耳朵边上响!”
林老先生眉头紧锁。
“还有更邪门的!”张头凑近了些,“今天早上,工地上一个负责清理塌方淤泥的伙计,从泥里捞出来个东西!”他用手比划着,“这么长,锈得不成样子了,但还能看出来,是……是一根人的肋骨!上面还缠着几缕烂糟糟的黑线,像是……像是衣服料子!”
又见人骨!而且是在塌方的河岸淤泥里!
阿青在后院听着,手里的炭笔停顿了一下。她想起了从黑木头里掉出来的那具白骨,想起了赵老头说的四十七个人。
“孙工怎么说?”林老先生问。
“他能怎么说?”张头苦笑,“硬着头皮说没事,是以前淹死的人,让赶紧埋了,不许声张。可工人们心里都毛了!这接二连三的,谁受得了?现在好些人嚷嚷着要结工钱走人,孙工正压着呢!”
正说着,外面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喧闹的声响,夹杂着惊呼和奔跑的脚步声。
“不好了!河湾!河湾又出事了!”有人尖声喊道。
张头脸色大变,霍地站起身就往外冲。林老先生也急忙跟了出去。阿青和石头对视一眼,也跑到前堂,挤在门口朝外看。
街上的人流都朝着河湾方向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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