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水边的松软泥土,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生小范围的塌陷!虽然规模远不如前次,只塌下去一个脸盆大的坑,但浑浊的黑水瞬间涌出,同时,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猛地弥漫开来!
“噗……”
伴随着塌陷,一截白森森的东西,从塌陷坑边缘的淤泥里,被水流冲得显露出来——是半截人的肋骨,上面还粘连着些许黑色的、像是衣物纤维的东西。
站在附近的几个随从和差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浓烈的臭气熏得连连后退,掩住口鼻。胡靖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陶委员倒是站得稳,他眉头微蹙,看着那塌陷的小坑和那半截肋骨,又看了看脸色发白的胡靖轩,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看来,这底下的东西,还没清理干净。”陶委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胡靖轩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一时语塞。
陶委员没再理会他,对随从吩咐道:“记录下来。此地地质情况复杂,需进一步详细勘察。”他又看了一眼那截黑木头和塌陷处,“开发之事,容后再议。”
说完,他转身便走,不再多看河湾一眼。
胡靖轩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精心准备的说辞和规划,在这突如其来的塌陷和尸骨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省里大员的态度,已然明了。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和议论,看向胡靖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陈渡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
阿青也看到了。她看着那再次塌陷的泥土和显露的尸骨,看着陶委员离去的背影,看着胡靖轩难看的脸色。她心里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这河湾,这沉船,它们的“意愿”,似乎不容被人轻易篡改和掩盖。
省里大员的官船,很快起锚离开了清江浦,没有多做停留。
胡靖轩没有跟随离开,他站在原地,望着陶委员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知道,河湾建码头的计划,在省里这里,恐怕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风从河上吹来,带着那股尚未散尽的腐臭。
阿青翻开册子,在记录省里大员视察的那一页,在那顶官帽的图案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再次塌陷的土坑,坑里,是一截白森森的骨头。
她在旁边写道:
不让。
河水不让,泥土不让,那些沉在河底的东西,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