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头指挥着差役清理现场,防止死灰复燃。
胡靖轩走上前,对张头和参与救火的乡民们拱手,脸上挤出一丝感激和悲戚:“多谢各位乡邻!多谢张差官!祖宅罹此大难,靖轩……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演技算不上精湛,但在此刻疲惫的众人面前,也无人深究。
陈渡没有理会胡靖轩的表演。他趁着众人松懈,悄悄靠近那片已化为焦土的废墟,目光在烧得坍塌的假山区域仔细搜寻。
阿青跟在他身后。
假山区域烧得最为彻底,巨大的湖石被烧得爆裂,原本地窖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积着灰烬和污水的大坑。
陈渡蹲下身,用一根焦黑的木棍,在坑边的灰烬里拨弄着。他拨开一层厚厚的浮灰,下面露出一些烧得变形、无法辨认的金属残骸,像是锁头或者箱笼的配件。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木棍尖端碰到了一样东西。他小心地将其从灰烬中挑了出来。
那是一小块没有完全烧尽的皮革边角,质地坚韧,边缘焦黑卷曲,但中间部分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和纹理。皮革上,用某种特殊的、耐火的颜料,绘制着一个模糊的、复杂的图案——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又像是一个古老的符印。
陈渡拿起那块皮革碎片,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焦糊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这不是意外失火。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毁掉假山地窖里可能残留的、像石函一样未被发现的证据!这块皮革碎片,或许就是某个重要物件上未能完全焚毁的部分。
胡靖轩?他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这把火,烧掉的是胡家的祖宅,更是可能指向胡家,甚至指向更深层次罪证的线索。
阿青看着哥哥手中那块焦黑的皮革碎片,看着他那冰冷彻骨的眼神,心里全明白了。
这场夜火,不是结束。
它是另一场更激烈、更凶险的较量,开始的信号。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飘向依旧墨绿沉默的运河。
阿青翻开册子,在记录胡府夜火的那一页,用炭笔,用力地涂黑了一大片。在那片黑色中,她画了一小块带着奇异图案的皮革碎片。
她在碎片旁边,写下了两个字:
灭了。
有些东西,被人为地灭了。
但有些东西,是灭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