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己吓自己!”陈渡打断他,语气严厉,但心里同样不安,“听着,这点吃的省着点,够你顶两天。水,庙后面那条小水沟虽然脏,但烧开了应该能喝。记住,千万别生火!千万别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李栓子连连点头,又紧张地四下张望,“老哥,外面……风声紧吗?”
“紧。”陈渡言简意赅,不想多说增加他的恐惧,“你安心躲着,等情况好点,我再想办法。”
他不敢多留,拍了拍李栓子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老哥!”李栓子突然叫住他,声音带着哭腔,“要是……要是我连累了你和家里人……我……”
“别说这些没用的!”陈渡头也不回,声音硬邦邦的,“保住你自己的命再说!”
他不再迟疑,迅速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脚步匆匆,仿佛后面有恶鬼追赶。
回家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黑暗。怀里的食物送出去了,但那份沉重的负担,却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因为亲眼见到了李栓子的狼狈和恐惧,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迫在眉睫。
他绕到自家巷子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像白天一样,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认四周无人,才像一道影子般溜进了院子。
阿青一直等在堂屋,油灯如豆。看到他平安回来,她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去灶间端出一直温着的稀粥。
陈渡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碗,机械地喝着。粥是温的,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四肢。
“爹,”阿青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色,小声问,“……送到了吗?”
陈渡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他……还好吗?”
“死不了。”陈渡闷声回答,不想多说。
阿青低下头,不再问了。屋子里又只剩下喝粥的声音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
夜里,陈渡再次检查了床底下那个准备好的包袱。手触摸到冰冷的米粒和坚硬的盐块,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丝。这微薄的准备,是他在这滔天巨浪中,能为这个家抓住的,唯一一片小小的舢板。
他不知道这片舢板,最终能否载着他们,驶离这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