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陈渡像是在刀尖上过日子。他不敢再轻易去河神庙,生怕频繁的动静引来注意。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阿青变得更加沉默,照顾秀姑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望着院门发呆,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本《汤头歌诀》被她藏在最贴身的地方,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那段短暂光亮存在过的证据。
秀姑的病似乎进入了一个平稳期,不再反复,但人也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枯萎地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便醒来,眼神也是浑浊的,对周遭的一切反应迟钝。
陈渡强迫自己每天出门一趟,有时是去镇里转一圈,看看有无零活,更多时候是去镇子外围,远远地观察通往河神庙的那条路,以及更远处运河的动静。他像一只警惕的老猫,竖起全身的毛发,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天下午,他刚从镇外回来,还没进巷子,就看见王寡妇和几个妇人聚在巷口,神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看到他,王寡妇立刻停下了话头,其他几人也眼神闪烁地散开了。
陈渡心里一沉,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王寡妇却主动凑了上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窥探欲的语气:“陈师傅,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陈渡脚步不停,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王寡妇瞪大眼睛,“今天上午,保安团带着几个人,把镇外那座破河神庙给围了!”
陈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他脸上肌肉僵硬,努力维持着平静:“围河神庙?做什么?”
“抓人呗!”王寡妇唾沫横飞,“听说是个北边来的逃兵!藏在庙里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告的密……”
后面的话,陈渡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李栓子……被抓了?!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加快脚步往家走,背后还能感觉到王寡妇那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着。
回到家,他反手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阿青从屋里出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爹,你怎么了?”
陈渡没有回答,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冰冷的水刺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李栓子被抓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会不会供出自己?保安团下一步会做什么?会不会立刻来抓人?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他看了一眼惊恐万状的阿青,又看了看里屋床上对此一无所知的秀姑,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跑?现在还能往哪里跑?带着一个病重的妻子和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在这天罗地网之中,能跑到哪里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