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

第49章 残喘

天光,终究还是吝啬地挤进了苇荡,透过窝棚的破隙,在阿青脸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她蜷缩在草铺边,维持着环抱母亲的姿势,一夜未曾合眼。身体的冰冷和疲惫早已麻木,只剩下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挖空了,灌满了铅,沉甸甸地坠着,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爹没有回来。老张也没有。

外面偶尔传来水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或是鱼儿跃出水面的轻响,都会让她猛地一惊,竖起耳朵,期盼是有人归来。但每一次,都只是这片死水微澜的苇荡自顾自的生机,与她无关。

怀里的秀姑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阿青连忙低头看去。秀姑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比昨天更加空洞,像是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她看着阿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个模糊的气音。

“娘,你醒了?”阿青的声音沙哑干涩,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僵硬地牵动着,“没事了……我们……我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秀姑的目光缓慢地移动,扫过窝棚破败的顶棚,落在那些堆积的渔网和瓦罐上,眼神里透出一种茫然的陌生。她似乎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阿青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拿起老张留下的瓦罐,里面还有一点点昨晚烧开后放凉的水。她用小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凑到秀姑唇边。

“娘,喝点水……”

水顺着秀姑干裂的嘴角流下大半,只有极少一点被咽了下去。她的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吞咽声,像是破旧风箱的最后一次抽动。

阿青看着母亲这副样子,再想起昨夜惊心动魄的逃亡和未知下落的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压垮。她不能倒下,娘还需要她。可她能做什么?除了守着这破窝棚,等着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她还能做什么?

她想起老张留下的那点鱼干和炒米。东西不多了,必须省着吃。她掰了一小指甲盖大小的鱼干,放在嘴里含了很久,直到那点咸味彻底消失,才慢慢咽下去。炒米她没敢动,那是留给娘最后的口粮。

时间在等待和绝望中缓慢流逝。日头升高,窝棚里稍微暖和了一点。阿青将秀姑身上那件属于自己的夹袄裹紧,自己则穿着那身半干不湿、散发着鱼腥和泥污的破衣服,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望着窝棚外那片被芦苇分割的天空。

她想起了周大夫,想起了阿贵,想起了那本《汤头歌诀》,甚至想起了铁柱娘千恩万谢的样子。那些曾经短暂照亮过她生活的微光,此刻都变得如此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现在,她只剩下怀里这具日渐冰冷的躯壳,和外面这片望不到头的、囚笼般的苇荡。

晌午过后,她按照老张的叮嘱,再次悄悄生火,烧了半罐热水。喂给秀姑的水,比早上更少地咽了下去。秀姑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

阿青看着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里那点残存的希望,也像这窝棚里的温度一样,一点点冷了下去。她开始害怕,害怕下一刻,母亲就会像一盏耗尽了油的灯,悄无声息地熄灭在她怀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娘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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