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这个词再次被提起,带着一种未知的希望和更大的风险。阿青知道爹说的是实话,苇荡只能暂时藏身,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可是,怎么走?爹的伤还没好利索,娘几乎无法行动,外面到处都是关卡和搜捕……
“怎么走?”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陈渡的目光投向窝棚角落那条破旧的小船,眼神深邃:“走水路。老张指点过的那条岔河,或许还能用。”
阿青的心猛地一紧。那条路!那条送走李栓子、也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路!
“可是爹,那条路……”
“我知道危险。”陈渡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留在这里,是等死。闯一闯,或许还有活路。”他顿了顿,看着女儿,“我们需要准备。食物,水,还有……弄清楚外面的情况。”
弄清楚外面的情况。阿青立刻明白了爹的意思。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知道南边的路是否还通,关卡设在哪里,保安团的搜捕力度如何。而能提供这些信息的,目前看来,只有一个人——刘老四。
她看着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这次,她无法再独自冒险了。爹的伤不允许他长途跋涉,而打听消息,需要接触外人,风险更大。
“爹,你的伤……”
“不碍事。”陈渡动了动肩膀,虽然依旧牵扯着疼痛,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些事,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扛了。”
一股暖流混着酸楚涌上阿青的心头。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陈渡开始更加努力地活动身体,忍着疼痛,练习摇橹,甚至在阿青的搀扶下,试着在小船附近的水域短距离划行。每一次动作都让他额头冒汗,脸色发白,但他没有停下。阿青则忙着储备尽可能多的食物——她将捞到的小鱼小虾晒成鱼干,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可以食用的水草和芦苇根。
出逃的计划,像一颗悄然埋下的种子,在这片绝望的苇荡里,开始悄然生根发芽。希望与恐惧交织,前路未知,但他们都知道,原地停留,只有死路一条。
微光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行者脚下的方寸之地,以及那颗在绝境中,依旧不肯放弃的、挣扎求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