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她重重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怕！”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老哑巴似乎点了点头。“照顾好他们，等信号。”他站起身，不再多说，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布帘后。
阿青独自坐在黑暗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希望像一颗微弱的火种，在无边的黑暗里点燃，灼烧着她的恐惧，也带来更深的忐忑。后山，夜猫子叫，雷劈的老槐树……这些词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她看向爹娘，爹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娘也还是老样子。带着他们，怎么逃？能逃到哪里去？
这一夜，阿青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寨子里就忙碌起来。王猎头果然派了人来，把老哑巴和那个叫黑子的汉子，还有另外几个人叫走了，背着武器和干粮，往西山口的方向去。
老哑巴走之前，远远地看了药棚一眼，没有任何交流。
阿青按照老哑巴说的，表现得异常“顺从”。她不再抗拒那些妇人送来的红布，甚至主动问了几句“喜服”的样式，虽然问的时候，胃里像有刀在绞。她还去帮着瘸子姜捣药，喂爹娘喝水，脸上努力装出一点麻木的平静。
王猎头来看过一次，见她这副样子，很满意，大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哈哈笑着：“这就对了！跟着老子，亏待不了你！”
那手上的老茧和力道，让阿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发抖，但她死死忍住了。
下午，寨子里的气氛更加异样。几个负责巡哨的人回来，跟王猎头低声汇报了什么，王猎头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妈的，黑风坳的杂碎，还真敢摸过来！”他骂了一句，声音不大，但站在药棚附近的阿青隐约听到了。
“头儿，咋办？”手下问。
“能咋办？兵来将挡！都给老子警醒点！”王猎头啐了一口，“喜事照办！正好让兄弟们喝顿酒，壮壮胆气！”
阿青心里一动。黑风坳……冲突……这是机会吗？还是更大的危险？
傍晚，瘸子姜在给陈渡换药时，眉头皱得死紧。
“不行了，”他摇着头，对阿青说，“油尽灯枯，参汤也灌不进去了。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阿青看着爹灰败的脸色，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爹等得到后天晚上吗？
夜里，寨子加强了守备，巡逻的人多了起来，火把的光影在棚屋间晃动。阿青躺在分配给她的、和王猎头那间大棚屋相连的小隔间里，身下铺着勉强算干净的干草，身上盖着那件粗糙的“喜服”红布，睁着眼，毫无睡意。
她能听到隔壁王猎头沉重的鼾声，也能听到远处寨墙边隐约的脚步声和低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后半夜，一片寂静中，阿青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石子滚落的声音，来自寨子后方。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然而，除了风声和虫鸣，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还是……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绝非人类的惨叫，猛地从寨子前方传来，划破了夜的宁静！
“敌袭——！”
紧接着，是更多的叫喊声，兵刃碰撞声，和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阿青吓得从干草铺上弹坐起来，浑身汗毛倒竖。
来了！是黑风坳的人打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