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船夫看着老哑巴,“要不,就拿现钱。一个人,两块大洋。”他说出一个对于老哑巴和阿青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的价格。
没有选择。老哑巴点了点头:“好。我们去弄。”
船夫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像是意料之中的神色,他从船里拿出两截短木桨,扔到码头上。“用这个。早点弄回来,俺早点送你们过去。这清水铺……晚了可就进不去了。”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老哑巴捡起木桨,递给阿青一支,自己拿着另一支,转身朝着上游芦苇荡的方向走去。阿青赶紧跟上。
离开码头一段距离,阿青忍不住低声问:“老伯,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老哑巴头也不回,嘶哑地说:“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路。”
两人沿着河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游走。河滩上碎石很多,不太好走。越靠近那片芦苇荡,越能闻到一股水腥混着腐草的气味。
到了芦苇荡边缘,老哑巴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芦苇长得极其茂密,足有一人多高,秆子粗壮,叶子边缘锋利。水声从里面传来,哗哗的,看不清具体情况。
“你在这里等着。”老哑巴对阿青说,把木桨交给她,“拿着这个。听到不对劲,就喊,或者往回跑。”
阿青紧张地点点头,紧紧握住那支粗糙的木桨。
老哑巴脱下破旧的鞋子,卷起裤腿,试探着走进水里。水很凉,没到大腿。他拨开层层叠叠的芦苇,小心地往里走。芦苇叶子刮在皮肤上,又痒又疼。
阿青站在外面,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老哑巴消失的那片芦苇丛,耳朵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蹚水声,还有芦苇被拨动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老哑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闷:“找到了。”
阿青稍微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更大的水声和拉扯的声音,似乎是在把卡住的小船拖出来。
就在这时,阿青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下游码头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条渔船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正弯腰跟那个老船夫低声说着什么。老船夫背对着阿青这边,看不到表情,但那个黑衣人的侧脸,在晨曦的光里,显得有些……阴沉。
阿青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是在说什么?
她正想开口提醒老哑巴,芦苇丛里一阵剧烈的晃动,老哑巴拖着一艘破旧的小木划子,费力地走了出来。那小划子确实不大,只能坐两三个人,船底还沾着水草和淤泥。
老哑巴喘着气,把划子拖到岸边,自己也累得够呛。他抬起头,正好也看到了船上的那个黑衣人。
老哑巴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船上的黑衣人也看到了他们,停止了交谈,直起身,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那眼神,让阿青想起了寨子里那些窥伺的匪徒。
老船夫这时也慢悠悠地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对着老哑巴喊道:“弄回来了?那就过来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结合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简单了。
老哑巴盯着船上的两人看了几秒钟,嘶哑地对阿青说:“走。”
他重新扛起那艘小划子,和阿青一起,朝着码头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