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隔着灌木丛对峙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那个脚踝碎裂者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老刀忽然侧过头,对老哑巴低声道:“老哥,带丫头先走,往东北,下坡。听到水声就别停。”
老哑巴浑浊的眼睛看了老刀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拉起阿青,转身就朝着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钻去。他的动作果断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阿青被老哑巴拽着,踉跄前行,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老刀依旧站在原地,短刀斜指地面,背影在昏暗的林间显得异常挺拔而孤独。而两旁的灌木丛后,杀机四伏。
他们刚跑出去不到十丈远,身后就传来了兵刃再次激烈碰撞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怒吼和闷哼!
阿青的心揪紧了。老刀他……
“别回头!快走!”老哑巴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拽着她的手臂力道更大,几乎是将她拖着往前奔。
两人在密林中发足狂奔,顾不上荆棘划破皮肤,顾不上树枝抽打在脸上。老哑巴对方向的把握极其精准,即使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依旧朝着东北方向,一路向下。
身后的打斗声很快被林木隔绝,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彻底消失。只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以及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阿青感觉肺都要炸开,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时,前方果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水声,越来越大。
是一条山涧!水流湍急,在乱石间奔腾咆哮,发出巨大的轰鸣。
“沿着水边,往下游走!”老哑巴喘息着下令,声音带着透支后的虚弱。
两人沿着湿滑的涧边石滩,艰难地向下游移动。水声轰鸣,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也让他们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追踪者很难凭借声音找到他们了。
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色几乎完全黑透。他们找到一个被几块巨石半包围着的浅滩,水声在这里稍微缓和了一些。
“歇……歇会儿……”老哑巴靠着巨石滑坐下去,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毕竟年纪大了,刚才那一番搏命奔逃,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阿青也瘫坐在他旁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又冷又饿又怕。她看着老哑巴疲惫不堪的样子,又想起生死未卜的老刀,心里堵得难受。
“老伯……老刀叔他……会死吗?”她声音带着哭腔问。
老哑巴看着黑暗中奔流的河水,良久,才嘶哑地回答:“他的命,硬。”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陈述一个事实。
就在这时,上游的水声里,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声音。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还有一声极其短促、被水声几乎完全掩盖的惨叫?
阿青和老哑巴同时抬起头,警惕地望向上游黑暗的河道。
水声依旧轰鸣,那点异响仿佛只是错觉。
但阿青知道,那不是错觉。
老刀,恐怕已经和那些“灰老鼠”分出了生死。而这结果,顺着冰冷的河水,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