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看着山谷入口的方向,目光深沉:“不像。如果是探路的,不会用这种死法,更不会轻易让我们发现。”他顿了顿,“更像是……灭口。或者,处理麻烦。”
“上游封了,下游疤脸盯着,现在又漂下来这么个东西……”孟婆婆叹了口气,“这水,是越来越浑了。”
这时,那个叫石头的少年,拖着伤腿挪了过来,怯生生地对陈渡说:“陈爷……我,我好像……见过那种黑渣子。”
陈渡和老鬼、孟婆婆的目光同时聚焦到他身上。
“在哪儿见过?”老鬼追问。
石头被看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前几天,我腿还没坏的时候,去山谷后面那片林子里想找点野果子……看到……看到几个人,穿着不像咱们这儿的衣服,在林子深处倒腾一些箱子……我躲着看,他们打开箱子,里面就是些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像铁疙瘩一样的……他们弄的时候,就有那种黑渣子掉出来……我闻到味儿,有点呛鼻子,就没敢多看,赶紧跑了。”
“几个人?什么样的箱子?”陈渡问,语气依旧平稳。
“三……三四个人吧?箱子不大,但看着挺沉,是那种厚木板钉的,外面还刷了桐油。”石头努力回忆着。
陈渡和老鬼对视了一眼。厚木箱,刷桐油,那是长途运送怕潮怕磕碰的贵重或危险物品时常用的方法。
“在林子具体哪个位置,还记得吗?”老鬼问。
石头指了指山谷后侧一片更茂密、地势也更高的山林:“就……就在那片老林子里,有个废弃的猎人木屋附近。”
老鬼看向陈渡:“我去看看?”
陈渡摇了摇头:“你目标太大。而且,如果真是‘那边’的人,或者别的什么势力,碰上了麻烦。”他思索片刻,目光落在石头包扎好的腿上,“等两天,你腿能稍微使点劲了,带我去认认地方。远远看一眼就行。”
石头连忙点头:“我……我能行!”
孟婆婆皱着眉:“太冒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渡看着那具已经被抬走的尸体方向,缓缓道:“水下的石头不搬开,迟早绊倒撑船的人。弄清楚,心里踏实。”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接下来的两天,陈渡依旧沉默地活动,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或者帮忙整理谷里有限的物资。但他时常会望向山谷后方那片山林,眼神里带着思量。
阿青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紧张,她不再总是黏在陈渡身边,有时会学着帮忙捡拾柴火,或者看着孟婆婆处理草药,只是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寻着父亲的身影。
她看到爹和那个叫石头的少年低声说话,看到老鬼在反复检查他那几张弓和几支简陋的箭,看到孟婆婆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盐巴和粮食。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笼罩着这个隐藏在山谷中的“渡口”。
第三天早上,石头的腿虽然还不敢吃力,但拄着根树枝已经能勉强走动了。陈渡的腹部伤口也结了一层厚厚的暗痂,行动间只要不过于剧烈,已无大碍。
陈渡对孟婆婆和老鬼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紧紧盯着他的阿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石头示意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朝着山谷后方,那片更幽深、更寂静的老林子走去。
阿青站在窝棚边,看着父亲消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林木的阴影里,小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风从林子里吹出来,带着树叶的沙响和更深处未知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