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的哭声尖锐而凄厉,在浓雾弥漫的林间洼地里回荡,刺得人耳膜发疼。老鬼的柴刀还指着她,眼神里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吴念清脸色煞白,指尖还沾着那点暗红的污渍,僵在原地。水虺吓得往后缩了缩,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只有老哑巴,依旧沉默地站在外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更浓的雾。
陈渡的手还按在老鬼的腕子上,力道不大,却像铁钳一样让老鬼动弹不得。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丫蛋,那眼神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这女娃出现得太巧,这血渍出现得太诡。
“闭嘴。”陈渡对着丫蛋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那令人心烦的哭声。
丫蛋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小肩膀一耸一耸,惊恐地看着陈渡,又看看老鬼手里的柴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陈渡松开老鬼的手,缓缓蹲下身,与丫蛋平视。他没有立刻去问血渍的事,而是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几个啃了一半的野果子,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这些果子,是你自己摘的?”
丫蛋抽噎着,怯生生地摇头,小手指了指洼地边缘几丛低矮的灌木:“是……是娘摘给我的……”
“你娘什么时候去摘的果子?”
“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说很快就回来……”丫蛋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陈渡的目光扫过那些灌木,距离丫蛋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他站起身,走过去仔细查看。灌木丛有被新鲜采摘的痕迹,周围的泥土上,除了丫蛋的小脚印,还有一些模糊的、属于成年女子的脚印,朝向林子深处。
脚印看起来很正常,没有挣扎或拖拽的痕迹。
他走回洼地,目光再次落在那打翻的瓦罐上。罐口边缘除了干涸的血渍,还有一些已经发黑凝固的、类似米汤的糊状物。
“这罐子里,原来装的什么?”陈渡问。
丫蛋看着瓦罐,小嘴一瘪,又要哭:“是……是娘熬的粥……最后一点米了……被打翻了……呜……”
粥?米汤混着血?
陈渡的心念电转。如果是丫蛋娘的血,在打翻瓦罐时溅上去的,那血量似乎对不上,而且血迹的形态……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罐壁内侧,指尖沾到一点尚未完全干透的、更加暗沉粘稠的东西。
这血,像是在罐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混进去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最后一点米……血……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饥荒年间,易子而食……他并非没有听过。难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丫蛋那双哭得红肿、却依旧带着孩童清澈的眼睛。不,不像。这女娃虽然害怕,但眼神里没有那种被至亲背叛后的绝望和麻木。
“你娘……”陈渡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试探,“对你可好?”
丫蛋用力点头,带着哭腔:“娘最好了……自己饿着……也给我吃……”
“那这血……”陈渡指向瓦罐。
丫蛋茫然地看了看瓦罐,又看看陈渡,小脸上满是困惑:“血?什么血?娘说……是……是之前打到的雀儿……不小心掉进锅里了……”
雀儿血?陈渡眉头紧锁。雀儿血岂是这种颜色和粘稠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吴念清,忽然指着洼地另一侧的边缘,低呼道:“陈爷,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浓密的草丛和落叶下,隐约露出一角灰色的、粗布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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