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柴刀拨开草丛。下面赫然躺着一具女尸!尸体已经僵硬,面色青白,眼睛圆睁着,带着临死前的惊恐。她身上穿着普通农妇的粗布衣服,胸前一片暗红,是被利刃捅穿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她的右手,还紧紧攥着几颗青涩的野果子。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迹状态,死亡时间,正是在天亮前后!
丫蛋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具尸体,她愣愣地看了几秒,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喉咙!
“娘——!!”
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扑在女尸身上,嚎啕大哭,小手拼命摇晃着母亲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娘!你醒醒!你醒醒啊!丫蛋听话!丫蛋不哭了!娘你醒过来看看丫蛋啊!”
凄厉的哭声在山林间回荡,连浓雾都仿佛被震得波动起来。
老鬼检查了一下女尸的伤口,脸色凝重:“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是练家子。”他看了看女尸紧握野果的手,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被采摘的灌木,“她是在摘果子的时候被杀的。”
陈渡站在原地,看着扑在母亲尸体上哭得几乎昏厥的丫蛋,看着那具无声诉说着惨剧的女尸,看着那个带着疑点血渍的瓦罐。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发生在他们抵达之前的谋杀。
杀人的是谁?为什么杀一个带着孩子的逃难农妇?是为了抢夺那点微不足道的野果和最后的米粥?还是……灭口?
丫蛋娘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那个瓦罐里的血,如果不是雀儿血,又会是谁的血?为什么会混在粥里?
无数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水虺看着那具女尸和哭嚎的丫蛋,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的恐惧,喃喃道:“这……这地方不能待了……杀人了……真的杀人了……”
吴念清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身体微微发抖。
老哑巴走到陈渡身边,嘶哑地低声道:“埋了吧。”
陈渡点了点头。人死为大,无论如何,不能让尸体曝尸荒野。
老鬼和老哑巴动手,在洼地边缘挖了一个浅坑,将丫蛋娘小心地放了进去。丫蛋哭喊着不肯松手,最后还是陈渡上前,强行将她抱开。小姑娘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哭得声嘶力竭,小小的拳头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娘!我要娘!你们把我娘还给我!!”她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为什么睡了一觉,娘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渡任由她捶打着,手臂稳稳地抱着她,看着泥土一点点覆盖上那张惊恐不甘的脸。他想起了阿青,若是阿青遭遇不测……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怀里哭得脱力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些。
埋葬了丫蛋娘,洼地里只剩下丫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蜷缩在陈渡脚边,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小小的身体因为悲伤和恐惧而不停颤抖。
雾,依旧浓得化不开。
前路未知,追兵可能仍在身后,如今又添了一桩无头命案和一个骤然失去母亲的孩子。
陈渡看着脚下这个突如其来的累赘,又望向东北方孟婆婆和阿青他们可能所在的方向,眉头锁成了川字。
这团迷雾,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