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的决定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油布下激起层层无声的涟漪。带上陈望?这个火鸦营的“影子”,这个险些要了他命的刺客,如今却要成为他们寻找生路的“钥匙”和“护身符”?
水虺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抗拒:“陈爷!这……这怎么能行?!这狗东西恨不得我们死!带上他,那不是带条毒蛇在身边吗?!”
李老汉也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是担忧地看着陈渡。
孟婆婆紧紧攥着衣角,看看陈渡,又看看角落里那个被捆着、仿佛与周遭一切隔绝的陈望,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矛盾和恐惧。三娘更是把丫蛋和阿青往身后藏了藏,仿佛陈望身上带着瘟疫。
只有老鬼,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陷入了沉默。他了解陈渡,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老友,心思之缜密、决断之果敢,远超常人。他既然提出这个看似荒谬的建议,必然有其深意。
“老陈,”老鬼开口,声音低沉,“你想清楚了?守碑人……可不是那么好见的。规矩,你比我懂。”
陈渡靠在干草上,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规矩……是人定的。现在这情形,按规矩走,是死路。搏一把,或许还有生机。”他目光转向角落,“他……是火鸦营派来的,身上必然有与外界联络的印记或者方法。有他在,我们或许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能借此摸到对方的脉搏。”
他顿了顿,看向老鬼,语气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老鬼,这一路,凶险。你看住他,也……看住水虺。”
水虺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到陈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老鬼凝重的脸色,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愤愤地瞪了陈望一眼。
陈望自始至终都闭着眼,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只有在他听到“守碑人”三个字时,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和争论。
老鬼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把大部分能吃的、那点珍贵的盐巴和草药都留了下来,只带了极少量的干粮和那把从不离身的柴刀。他仔细检查了捆着陈望的绳索,又加了一道,确保万无一失。
“孟婆,三娘,李老汉,”老鬼看着留守的几人,语气沉重,“我们走后,你们警醒点。老葛那边……尽量周旋,拖延时间。实在不行,就往沟深处躲,等我们回来。”
孟婆婆红着眼圈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找到路就赶紧回来!”
三娘抱着丫蛋,哽咽着说不出话。李老汉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青走到老鬼面前,小手递过来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里面是她省下来的那小半块冰糖。“鬼叔,路上……甜一甜嘴。”
老鬼看着阿青那稚嫩却坚毅的小脸,心头一酸,接过冰糖,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鬼叔一定把你爹……把大家都带出去。”
他又看向陈渡,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老鬼对水虺示意了一下。
水虺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粗暴地将陈望从地上拽起来。陈望依旧闭着眼,任由摆布,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没有多余的告别,老鬼打头,水虺押着陈望居中,三人掀开油布,踏入了外面灰蒙蒙的、充满未知的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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