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老鬼心底升起。这趟水，果然深不见底。
“看来，我们得更快点了。”老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叶，语气带着一种紧迫感，“不能等老葛反应过来，也不能等……火鸦营的后续手段。”
他走到山坳入口，望着外面彻底沉下来的夜幕和北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守碑人如果真的在北边，那么他所在的位置，必定极其隐秘，也极其危险。不仅要避开官军的关卡和巡逻队，还要提防可能已经潜伏在附近的火鸦营其他人，以及……守碑人自身可能设下的防护。
一夜无话，只有风声和枯叶偶尔被踩碎的细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再次上路。这一次，老鬼不再完全依靠陈望那细微的身体反应，他开始有意识地选择那些更贴近北方、却又并非直接通往官道或已知关卡的小径。这些路往往异常难行，需要攀爬陡坡，穿过密林，甚至泅过冰冷刺骨的溪流。
陈望的体力消耗极大，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出血，走路都开始打晃，但他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只是在经过某些特定的、看似毫无标记的地点时，他会下意识地放缓脚步，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忌惮，又像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休息。水虺迫不及待地趴下去喝水，老鬼也掬水洗脸，试图驱散连日奔波的疲惫。
陈望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潺潺的溪水，眼神有些发直。
就在这时，对岸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谁？！”老鬼反应极快，猛地站起身，柴刀瞬间出鞘，目光锐利地扫向对岸。
水虺也立刻跳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木棍，将陈望挡在身后。
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老鬼眯起眼睛，缓缓移动脚步，试图看清对岸的情况。水虺紧张地握着木棍，手心冒汗。
突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对岸一棵大树后闪出！速度极快，直奔溪边而来！
那身影不高，有些瘦小，动作却异常灵活，在乱石溪滩上几个起落，便已逼近！
老鬼瞳孔一缩，柴刀横在身前，正要迎上去，却见那黑影在距离他们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下，抬起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其余三指伸直，指向天空，然后缓缓下移，指向溪水。
那手势古朴而怪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老鬼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死死盯着那个手势，又看向那个停在原地、全身笼罩在破旧黑衣里、连面容都看不真切的瘦小身影，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手势……他只在很多年前，从一个快要老死的运河老舵工那里听说过！那是属于运河最古老、最隐秘的“渡亡人”一脉，用来在危急关头辨识敌友的暗号！
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