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的路,似乎比去时更漫长,也更沉默。
老鬼走在最前,脚步沉稳,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不放过沿途任何一丝异常的痕迹,尤其是那些看似通往北方、却又隐蔽难行的小岔路。水虺押着陈望紧随其后,他不再粗暴推搡,只是死死盯着陈望的背影,像盯着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困兽。
陈望变得异常安静,他低垂着头,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任由水虺牵引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仿佛已经认命。但老鬼能感觉到,在那看似麻木的表象下,有一种紧绷的、如同弓弦般的东西在悄然蓄力。尤其是在经过某些特定地貌,比如一片形状奇特的枯木林,或者一块刻着模糊古老纹路的巨石时,陈望的身体会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呼吸也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在辨认,在记忆,也在……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北边那个可能存在的守碑人?还是恐惧他们真的找到那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间的阴影开始拉长,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尖锐的哨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过夜之处。
“鬼叔,前面有个山坳,能挡点风。”水虺指着前方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半包围着的凹陷处说道。
老鬼点了点头,三人走进山坳。这里比外面确实暖和些,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水虺将陈望推到一块岩石旁,让他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出口位置,堵住了去路,然后掏出怀里那点所剩无几的干粮,掰了一小块,犹豫了一下,还是扔给了陈望。
陈望看着落在枯叶上的那块黑乎乎的饼子,没有动。
“吃!”水虺没好气地低喝道,“饿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陈望抬起眼皮,看了水虺一眼,那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捡起饼子,机械地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如同完成一个任务。
老鬼坐在另一边,默默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他的目光落在陈望身上,忽然开口,声音在昏暗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们火鸦营,找守碑人做什么?”
陈望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没有回答。
“也是为了‘漕银’?还是‘青蚨令’?”老鬼继续问,语气平淡,像是在聊家常,“守碑人守着运河的秘密,比我们这些跑船的知道得只多不少。你们找他,是想问出沉船的具体位置,还是想破解密令的用法?”
陈望依旧沉默,但握着饼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或者……”老鬼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们是想……封他的口?”
最后三个字,像三根冰刺,骤然扎入空气!
陈望猛地抬起头,看向老鬼,黑暗中,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骇然!
虽然他很快又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但那一瞬间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水虺也听出了不对劲,愕然地看向老鬼。
老鬼心里雪亮。火鸦营寻找守碑人,目的绝非请教那么简单!一个知晓太多秘密的人,在某些势力眼中,本身就是需要清除的隐患!陈望之前的误导,不仅仅是想害死他们,更可能是想阻止他们找到守碑人,以免打草惊蛇,或者……是为了给后续的灭口行动预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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