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地人。”钟伯抬起头,目光与陈渡对视,“脚印很杂,有靴印,也有布鞋印,大概四五个人,方向……像是朝着老林子深处去的,那边没什么村落,只有些猎户都不常去的险地。”
又一拨人!陈渡的心沉了下去。钟伯之前提过的陌生面孔,果然出现了,而且目标明确,直奔人迹罕至之处。是巧合,还是……也冲着“河图石”或者说“镇河碑”而来?
“能看出是些什么人吗?”陈渡问。
钟伯摇了摇头:“看不出路数。但感觉……不像善茬,脚步沉,眼神凶,带着家伙。”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类似刀剑的形状。
窑洞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前有老葛追兵,侧有不明势力,他们如同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虫,危机四伏。
陈渡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钟老哥,依你看,这山里,可有既能藏身,又能观测外界,还便于转移的地方?”
钟伯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有!从此处往东南,翻过一道山梁,有个地方叫‘鹰嘴岩’,地势高,视野开阔,能望出去十几里。岩下有个天然石洞,洞口被树藤遮着,极为隐蔽,洞里有活水,是个好去处。就是路难走些,要穿过一片乱石坡。”
“鹰嘴岩……”陈渡在心中默记下这个名字和方位。他没有立刻决定转移,眼下他的身体还不允许长途跋涉,但这无疑是一个备选的退路。
“钟老哥,”陈渡再次开口,语气郑重,“若……若我们不得不离开此地,前往鹰嘴岩,可能寻到稳妥路径,避开那两拨人?”
钟伯看着陈渡,明白他这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他沉吟道:“路是有,都是采药人踩出来的兽道,崎岖难行,但胜在隐蔽。只要小心些,避开他们主要搜寻的区域,问题不大。”
“好。”陈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
钟伯将捣好的药递给三娘,嘱咐了外敷和内服的方法,又看了看角落里精神萎靡的吴念清,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你们先歇着,我再去探探,看看那两拨人的动向。”钟伯说着,背起空了不少的药篓,再次消失在洞口。
窑洞内重新安静下来。三娘按照钟伯的吩咐,小心地给陈渡换药。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清凉刺痛,陈渡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调息。但这一次,他的脑海中不再是空冥的静养,而是开始飞速勾勒着周边的地形,推演着可能遭遇的种种情况,以及……应对之法。
老葛的追兵,不明势力的窥探,怀中的“河图石”,钟伯口中的“守碑人”传说……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但他知道,越是危急,越需定力。他这条老船,经历过太多风浪,只要龙骨未断,就还能在惊涛骇浪中,寻到那一线航向。
他的呼吸,在浓郁的药香中,愈发悠长平稳。那虚弱躯壳里蕴含的精神力量,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虽不耀眼,却固执地燃烧着,照亮着这方寸之地的黑暗,也指引着身边惶恐无助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