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但他并非沉睡，而是再次进入那种内敛的调息状态。他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气息，流转于四肢百骸，修复着伤痛，驱散着疲惫。怀中的河图石紧贴胸口，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也在刺激着他的精神，让他保持极致的清醒。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松明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水滴声规律地响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陈渡忽然睁开眼，低声道：“有人靠近。”
洞内瞬间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屏住了。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洞口。
果然，片刻后，洞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搜寻。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吴念清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陈渡缓缓站起身，示意众人噤声，他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藤蔓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石坳附近缓慢移动，手里似乎拿着根棍子，在地上拨弄着草丛，像是在寻找什么。看那身形和动作，不像是老葛的人，也不像那拨神秘的陌生人，倒像是个……山里的老人？
陈渡心中微动，对身后的钟伯使了个眼色。
钟伯会意，压低声音，用一种山里人打招呼的方式，朝着外面轻轻“咕咕”了两声，像是某种夜枭的啼叫。
外面的身影猛地一顿，警惕地望向洞口方向。沉默了片刻，一个苍老而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试探着响起：“是……是钟家小子吗？”
钟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喜，连忙拨开藤蔓，低声道：“老鱼头？是你？”
洞口那老人听到钟伯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借着月光和洞内透出的微光，可以看到这是个比钟伯年纪更大的老头，头发胡子都已雪白，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有神，身上背着个破旧的鱼篓，手里拿着根鱼叉。
“真是你小子！这大半夜的，你躲在这石镜洞里搞什么鬼？”被称作老鱼头的老头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和关切，“我刚才在潭边看到山神庙起火了，又听到些动静，不放心，过来看看。”
钟伯连忙将老鱼头拉进洞里，简单将遭遇说了一遍，隐去了河图石等关键信息，只说是被仇家追杀。
老鱼头听完，啧啧两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说呢，最近这山里不太平，又是生面孔，又是半夜火光的。”他看了看洞内狼狈的众人，目光在陈渡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多问，只是对钟伯道：“这里也不保险，那两拨人搜不到你们，肯定会扩大范围。我知道个地方，比这儿更隐蔽，跟我来。”
陈渡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老鱼头，见他眼神清澈，语气真诚，不似作伪，而且与钟伯相熟，便微微点了点头。
“有劳老丈。”陈渡开口道，声音平静。
老鱼头看了陈渡一眼，咧开没几颗牙的嘴笑了笑：“老哥客气了，跟我来吧，路不远。”
有了老鱼头这个熟悉地形的向导，众人心中稍安。再次离开石镜洞，在老鱼头的带领下，钻入了一条更加隐秘、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地下裂隙之中。
陈渡走在队伍中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石镜洞，尤其是那面光滑的石壁和上面的鱼形刻痕，将这个地方牢牢刻在了心里。
这条求生之路，曲折诡谲，但每一步，似乎都离某个核心更近了一些。他的身体虽然依旧疲惫，但精神却如同被反复锤炼的精钢，愈发坚韧、凝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