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此地怨气如此之重,寒意如此之深。
“渡哥,你看这块!”钟伯在不远处低声喊道,他正蹲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青石碑前。
陈渡走过去。这块碑保存较好,碑文是用清晰的古篆刻写,他勉强能认出大半。
“水衡都尉周公讳远之碑……”陈渡轻声念出开头的字句,心头一震。水衡都尉,这已是“水衡”官署中极高的官职了。
碑文记述了这位周都尉一生督漕的功绩,如何疏通河道,如何改进漕船,最后却因“监造水府不利,致地脉动荡,水厄突降,与府同沉”,以身殉职。立碑时间是“天佑七年”。
“水府……指的难道就是这里?”老鱼头声音发紧,“监造不利……地脉动荡……水厄……”
这些词句,与那祭坛石室壁画上的沉没景象,与那仓促的“皆为谎”的留言,隐隐对应上了。
难道这座水下建筑的沉没,并非天灾,而是因为这“水府”的建造本身,引发了某种地脉的异动,导致了巨大的水厄?
陈渡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水衡”当初建造此地的真正目的,就更加可疑了。绝非简单的“安澜”所能解释。
他继续往下看碑文,最后几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沉之前,嘱曰:吾辈妄测天机,触怒水神,合该此劫。然‘钥’不可失,需待后来者,启‘枢’而正之,或可消弭水患,慰我辈沉冤……”
钥?枢?
这两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了陈渡。他猛地想起河图石上那些一直无法理解的、如同锁孔和机括般的奇异符号!
难道,河图石就是那把“钥”?而这水下沉府之中,存在着某个需要开启的“枢”?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石头,那温热感似乎更加强烈了,甚至隐隐指向碑林深处的某个方向。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得异常的吴念清,忽然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死死盯着碑林深处暗河流淌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来……来了……”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它……它醒了……”
几乎同时,陈渡也听到了。
从那暗河流淌的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非人非兽的、如同巨石摩擦般的……呜咽声。那声音穿透水和岩石,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缓缓弥漫开来。
整个碑林,仿佛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无数亡魂的低语在黑暗中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