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不高,约莫只到常人胸口,佝偻得厉害,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物。他(或者它?)身上裹着某种粗糙的、由苍白树皮和发光蕨叶简单缝制的衣物,遮蔽了大部分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能看到皮下青黑色的纤细血管。头发稀疏,也是苍白的,如同水底腐烂的水草,黏在头皮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出奇的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瞳孔是浑浊的白色,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在周围幽蓝光芒的映照下,反射不出任何光彩,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的空洞。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歪着头,用那双盲眼“望”着陈渡一行人,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娘下意识地把丫蛋的脸按在自己怀里,不敢让她看。李二狗吓得往后缩了一步。老鱼头和钟伯则立刻上前,将陈渡和女眷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是人吗?还是……别的什么?
陈渡靠在钟伯身上,强忍着眩晕和剧痛,仔细打量着对方。那身简陋的树皮衣,那些散落的石碗和灰烬,都显示着一种原始但确凿无疑的“文明”痕迹。是人,至少曾经是。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环境诡异的地方,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尝试着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你……是谁?”
那佝偻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声音,浑浊的白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对准了陈渡的方向。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干涩、如同两块糙石摩擦般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一种完全听不懂的、音节古怪的语言。
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方言。
沟通的障碍,让双方的对峙更加紧张。
就在这时,那佝偻身影似乎注意到了陈渡胸前衣襟上沾染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他那张麻木的脸上,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苍白、指节粗大变形的手,指向陈渡,然后又指向森林的深处,重复着那个古怪的音节,语气似乎带着一丝……催促?或者说,是指引?
“他……他好像是在指路?”李老汉不确定地说道。
老鱼头眉头紧锁,低声道:“小心有诈。这地方邪门,这人……也不对劲。”
陈渡看着那双空洞的白色眼睛,又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是发光森林的深处,幽蓝的光芒在那里变得更加浓郁,仿佛隐藏着什么。他想起了窝棚旁那个用枯蕨捆成的箭头标记,似乎也指向同一个方向。
是陷阱?还是……生机?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带出一口血沫。身体的状况已经不容他多做权衡。
“跟……跟他走。”陈渡喘息着,做出了决定。留在这里,要么被后面可能追来的黑蝰、老葛,或者那些诡异生物找到,要么就是伤重而死。眼前这个奇怪的“原住民”,是目前唯一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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