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没抬头,手下不停,很快,几根树枝被削成了长短不一的木棍,他又用撕下的布条和柔韧的芦苇,将其捆绑、编织起来。
老船公看了一会儿,明白了:“你是想……做个筏子?”
哑巴点了点头。材料简陋,时间紧迫,做出来的筏子必定粗糙,但总好过让陈渡在泥地里拖行。
这是个笨办法,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老船公也不再废话,起身帮忙。两人一个削砍,一个捆绑,在寂静的窑洞里,默默地与时间和命运抗争着。
三娘将最后一点野菜汤喂给丫蛋,自己也勉强吃了些,便守着陈渡,时不时用手帕蘸了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日头偏西时,一个极其简陋、勉强能看出是个“井”字形的木筏终于做好了。只有桌面大小,由树枝和芦苇捆扎而成,看着弱不禁风。
“成了!”老船公抹了把汗,看着这寒酸的筏子,苦笑一声,“聊胜于无吧。”
哑巴将筏子拖到窑口试了试,确认不会立刻散架,便回身,准备去背陈渡。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陈渡,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水……下面……”
三娘离得最近,听得真切,浑身一颤:“陈大哥?你说什么?”
陈渡却再无动静。
老船公和哑巴也围了过来。哑巴俯下身,耳朵几乎贴在陈渡唇边,仔细倾听,却只听到那微弱断续的呼吸。
“他刚才……好像说‘水下面’……”三娘不确定地说道。
水下面?
老船公和哑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是说明才那渔夫落水的事?还是……另有所指?
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哑巴不再犹豫,将陈渡小心地背起,用剩余的布条将他固定在自己背上。老船公则抱起丫蛋,三娘提着那点所剩无几的家当。
四人走出这栖身了两日的破窑洞。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荒凉的河滩上。
哑巴将陈渡放在那简陋的木筏上,自己则和老船公一前一后,涉入冰凉的河水,推着木筏,沿着河岸,向着下游那未知的、仿佛藏着更多秘密与凶险的方向,艰难前行。
河水幽深,默默流淌。谁也不知道,那水面之下,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