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岸那荒草丛生的小径,一行人走得磕磕绊绊。哑巴背着陈渡在前开路,脚步沉甸甸的,却异常稳健。老船公紧随其后,不时回头照应着抱着丫蛋的三娘和新加入的孙二家。
孙二家许是吃了点东西,又跟着人有了依靠,精神头稍好了些,不再那般惊惶,只是依旧沉默寡言,低着头,紧紧跟着三娘的步子,像是生怕被落下。
日头升高了些,驱散了部分晨雾,将运河水面照得泛着粼粼金光。对岸的景致渐渐清晰,能看到成片的稻田和散落的村庄,只是这岸,依旧荒凉,只有无尽的芦苇和偶尔出现的几座孤坟。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小径旁,出现了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几根焦黑的木头柱子杵在那儿,残垣断壁上覆盖着枯黄的野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烟火焦糊气。
孙二家看到这片废墟,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睛里涌上大颗的泪珠。
“这……这是……”三娘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孙二家指着那片废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就是这样的……俺们村……也是这么没的……”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压抑地呜咽起来。
哭声在寂静的荒野里显得格外凄凉。三娘心里头发酸,伸手揽住孙二家瘦削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老船公叹了口气,哑巴也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那片焦土。
这乱世,这样的惨剧,不知在多少地方上演着。
正要继续赶路,废墟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婴儿猫叫般的啼哭声。
几人俱是一愣。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婴儿?
哑巴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放下陈渡,交给老船公照看,他握着短铁钎,悄无声息地朝那哭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哭声断断续续,来自一处半塌的灶膛后面。哑巴绕过去,只见一个裹着破蓝布包袱的婴孩,被放在尚算完好的灶台上,小脸哭得通红,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孩子旁边,还蜷缩着两个稍大些的女娃,约莫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惊恐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哑巴。
哑巴皱了皱眉,回头朝老船公他们招了招手。
三娘和孙二家忙跑过去。看到灶台上的婴孩和那两个吓得像小鹌鹑似的女娃,孙二家“啊”了一声,眼泪又涌了出来,扑过去就将那婴孩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着。那婴孩感受到一点温暖和晃动,哭声竟渐渐小了下去。
三娘则蹲下身,看着那两个惊恐的女娃,柔声道:“别怕,俺们不是坏人。你们……怎么在这儿?家里大人呢?”
两个女娃只是抖,说不出话,大的那个眼里满是恐惧,小的那个直接吓哭了。
老船公走过来,四下看了看,在灶膛旁的灰烬里,发现了一小截烧焦的、带着暗红色纹路的木头簪子,还有几块破碎的陶片。他捡起簪子,仔细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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