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尽快离开!药铺老头见过他,官差正在搜查,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就在他快要接近镇口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和妇人的斥骂声。只见一个穿着绸缎褂子、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瘦弱妇人拉拉扯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拿你闺女抵债!”
那妇人面色惨白,死死抱着怀里约莫七八岁、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娃,哀声求饶:“刘爷!再宽限几日吧!孩子他爹病的起不来炕,等卖了粮食,一定还!一定还!”
“宽限?老子宽限你多少回了?”那被称作刘爷的胖子狞笑着,伸手就去抢那孩子,“看你闺女模样还算周正,卖到窑子里,也能值几个钱!”
周围有路人围观,却都敢怒不敢言。这刘爷,是镇上有名的放印子钱的恶霸,与官府也有些勾连,寻常百姓谁敢惹他?
哑巴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他本不欲节外生枝,可看着那妇人绝望的眼神和女娃惊恐的哭喊,脚下像生了根。
就在那刘爷的手即将碰到女娃的瞬间,哑巴动了。他如同鬼魅般欺近,也没见如何动作,那刘爷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像是被铁钳夹住,杀猪般嚎叫起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谁?谁他妈敢管老子的闲事?!”刘爷又惊又怒,回头骂道,却对上一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
哑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上加力。
刘爷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了。他看着哑巴那沉默却凶悍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发怵,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谁吗?”
哑巴依旧不答,另一只手指了指那抱紧孩子、瑟瑟发抖的妇人,又指了指镇外的方向,意思很清楚——放她们走。
刘爷还想耍横,可手腕上传来的力量让他明白,眼前这哑巴是个真正的亡命徒。他悻悻地啐了一口,骂道:“算你狠!老子记住你了!”说罢,用力挣脱(其实是哑巴松了手),捂着红肿的手腕,骂骂咧咧地挤开人群走了。
那妇人抱着孩子,对着哑巴千恩万谢,眼泪直流。哑巴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
妇人不敢停留,抱着孩子匆匆消失在巷口。
经此一耽搁,镇口盘查的乡勇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朝这边张望过来。哑巴不再犹豫,压低斗笠,混入出镇的人流,快步向外走去。
这一次,乡勇盘查得仔细了些,好在哑巴低着头,衣着普通,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有惊无险地出了镇子。
一离开镇口视线,哑巴立刻加快脚步,沿着来路,向着藏身的山坳疾奔。怀里的药包硌着他,肩头的伤也因为方才的用力隐隐作痛,但他的心却稍稍安定了一些。
药,总算弄到了。
只是不知那“落马集”里,因他这横插一杠,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那刘爷,绝非善类,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山风迎面吹来,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哑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回山的蜿蜒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