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猛地站起,几步冲到胡世藩面前,一把夺过那半块木牌,与自己怀中那块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他抬起头,看向胡世藩,眼中不再是审视,而是巨大的震惊、悲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他张着嘴,啊啊地嘶喊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混着肩头崩裂渗出的鲜血,滚落下来。
胤祥看着那合二为一的木牌,看着失态的哑巴,心中已然明了。这哑巴,恐怕就是当年那批“义士”的后人,甚至是那位侍卫统领的至亲!他亲身经历了那场屠杀,侥幸未死,却被人用阴毒手段药哑,隐姓埋名,流落至今!而那木牌,便是身份和那桩血案的见证!
“当年走漏风声,下令截杀的是谁?”胤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胡世藩恨声道:“我爹只模糊听到杀手头目喊了一声‘贝勒爷放心’……具体是哪位贝勒,他至死也不知!”
贝勒爷!胤祥瞳孔骤缩。康熙二十八年,朝中贝勒众多,可能插手此等隐秘之事的,屈指可数!这案子,竟真的牵扯到了爱新觉罗的宗室!
就在这时,德安神色凝重地匆匆进来,瞥了一眼痛哭的胡世藩和激动的哑巴,低声道:“王爷,刚得到消息,张县令暗中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衙役和乡勇,由王捕头领着,封了出山的几个路口,看样子……是要硬来了!另外,‘过山风’那伙土匪,也在向那片山区运动!”
胤祥脸色一沉。张县令这是狗急跳墙,要赶在真相大白前,将山里那些可能知情的流民,连同哑巴可能的同伴,一并剿杀灭口!
“王爷,是否要亮明身份,制止他们?”德安问道。
胤祥目光扫过悲愤的胡世藩,落在紧紧攥着合拢木牌、浑身颤抖却眼神决绝的哑巴身上,缓缓摇头。
“不必。”他声音冷峻,“让他们动。本王倒要看看,这落马集的地底下,还能冒出多少牛鬼蛇神!”
他站起身,对德安吩咐:“调我们的人,暗中跟上,保住山里那些人的性命,尤其是妇孺。至于张县令和‘过山风’……”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等他们把事情做绝了,再收网不迟。”
“嗻!”
胤祥又看向哑巴,语气缓和了些:“你,可愿随本王,去会一会那些‘故人’?”
哑巴抬起泪血交织的脸,看着胤祥,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沉寂多年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一丝找到根源的释然。
几十年的血海深仇,皇室内外的波谲云诡,都将在这小小的落马集,做一个最终的了断。山雨,已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