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爷盯着凌虚子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含糊道:“没什么,听说闹了匪,不太平。”他话锋一转,又道:“道长,我看你们师徒也甚是可怜。这样吧,我在码头后面有间堆放杂物的旧仓房,还算能遮风挡雨,你们若不嫌弃,可暂住两日,慢慢打听。”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陈继祖有些意外,但凌虚子却似乎早有预料,稽首道:“如此,多谢刘施主慈悲。”
刘五爷叫过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便引着凌虚子和陈继祖,穿过嘈杂的码头,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旧仓房。仓房里堆着些破旧的渔网和木箱,灰尘蛛网遍布,但确实能容身。
待那手下离开,陈继祖迫不及待地看向凌虚子,用眼神询问。
凌虚子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监视,才低声道:“这刘五爷,不简单。他听到‘陈渡’名字时的反应,绝非不知。而且,他主动提起星陨镇,是在试探我们。”
“那他为何收留我们?”陈继祖不解。
“两种可能。”凌虚子分析道,“其一,他与你父亲或许真有渊源,出于旧情或别的考量,想暗中相助。其二,他另有所图,或许……也与那‘星纹钢’或别的什么事情有关。漕帮水深,我们需万分小心。”
正说着,仓房外传来脚步声,是刘五爷亲自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粗茶淡饭,二位将就用些。”刘五爷将食盒放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刘施主太客气了。”凌虚子道谢。
刘五爷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了看陈继祖,忽然问道:“小道长,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看着挺沉。”
陈继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凌虚子接口道:“不过是些师徒二人行走江湖的破烂家伙,几件法器,几本残经,让施主见笑了。”
刘五爷“哦”了一声,不再追问,转而看似随意地说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官府查得紧,各路神仙也都在找东西。前两天,还有几个生面孔在码头上打听,有没有见过带着特殊‘铁器’的陌生人,说是家传的宝物丢了。唉,这兵荒马乱的,哪找去?”
特殊铁器!陈继祖和凌虚子心中同时一凛!这分明是在指星纹钢!
刘五爷说完,也不多留,转身走了,留下满腹狐疑的两人。
仓房里陷入沉默。馒头和咸菜摆在面前,却谁也没有胃口。
“道长,他……他是不是知道了?”陈继祖声音发干。
凌虚子面色凝重:“八九不离十。他在警告我们,也像是在……提醒我们。这刘五爷,立场难明。但我们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
他拿起一个馒头,慢慢掰开:“先填饱肚子。是福是祸,很快便知。”
夜色渐深,码头上喧嚣稍歇,只有河水拍岸的哗哗声,规律而沉闷,像是在催促着什么。陈继祖靠着冰冷的墙壁,怀里紧抱着秘图,背上贴着星纹钢,听着门外隐约的动静,只觉得这小小的仓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而刘五爷那双精明而疲惫的眼睛,仿佛一直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