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横用力拍了拍陈继祖的肩膀,低声道:“小子,保重!到了清江浦,想法子给五叔捎个信!”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一入水,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遍全身。陈继祖猛地一个激灵,连忙按照凌虚子所授法门运转气息,同时感受着背上星纹钢传来的、被压制后依旧存在的微弱暖意,这才勉强抵住那蚀骨的寒冷。
凌虚子在前引路,他水性竟也极佳,动作流畅如鱼,带着陈继祖避开表层灯火通明的巡逻船,沿着河床阴影处,向着下游潜去。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浑浊,黑暗,只有偶尔透过水面的月光,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水草如同鬼魅的手臂,随着暗流摇曳。耳边是水流低沉的呜咽和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偶尔有官船的阴影从头顶缓缓驶过,巨大的船底如同乌云压顶,带起的涡流拉扯着他们的身体。陈继祖紧紧咬着芦苇杆,小心地换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潜行了多久,前方水流声陡然变得急促响亮。凌虚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心。陈继祖望去,只见前方河床陡然下降,形成一道水下断崖,河水在此形成一股强大的暗流,正是运河上一处有名的险段“龙门漩”。
若在平时,船只行至此处都需小心避开,何况他们水下潜行?
凌虚子示意陈继祖靠近,两人手拉着手,调整气息,如同两片树叶,顺着那暗流的边缘被卷了过去!天旋地转间,巨大的力量撕扯着身体,陈继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死死咬着芦苇杆,凭借意志和星纹钢的暖意硬扛着。
就在他们被暗流裹挟着冲过“龙门漩”最危险的核心区域时,陈继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在那幽深的河床断层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并非游鱼,而是一个巨大的、模糊的、带着金属冷光的轮廓,一闪即逝!
是沉船?还是……别的什么?他心头骇然,却不敢分神,紧紧跟着凌虚子。
终于,那股可怕的拉扯力渐渐减弱。凌虚子带着他奋力向上潜去。
“哗啦”一声轻响,两人在距离“龙门漩”下游百余丈的一处芦苇荡边冒出了头。夜风一吹,冰冷彻骨,两人都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
回头望去,保定府方向的火光和喧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只剩下黑沉沉的天际线。
“刚才……那水底下……”陈继祖心有余悸,比划着问道。
凌虚子抹去脸上的水珠,目光深邃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河面,低声道:“运河千年,埋葬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多。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不再多言,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前方:“老鸹滩应该不远了,走!”
两人爬上河岸,拧干湿透的衣物,借着微弱的星光,一头扎进了南下的茫茫夜色之中。
保定府的罗网,终究未能困住这决心南下的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