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种“联盟”、“协会”、“兴趣小组”如雨后春笋般成立,门槛极低,活动频繁。加入这些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获得一种“集体归属感”和“定期互动”,以对抗个体存在感的流失。组织的标志、服饰、口号都设计得极其醒目。
· “人情债”经济中,“刷存在感”也成为重要一环。帮了别人一个小忙,必须让对方“深刻感受到”,并反复提及,强化“欠债”的存在感。请客吃饭,排场一定要大,陪客一定要多,要让被请者感觉到自己被“高度重视”。
作战方式四:行为艺术与极端表达。
· 当常规的“刷存在感”手段开始内卷和边际效用递减时,一些修士开始走向极端。有人故意制造不大不小的规则紊乱事件,然后充当“解决者”或“现场报道者”,吸引关注。有人刻意模仿楚歌的沉睡姿态(当然是拙劣的模仿),在闹市“静坐抗议”或“沉睡表演”,声称自己在“体验宫主大道”,实则为了引来围观和议论。
· 一些曾经低调的强者,也开始被迫“营业”。比如某位剑仙,原本深居简出,如今却被弟子们苦苦哀求,时不时要“不经意间”展露一道斩破远山云海的剑意,或者“恰好”被留影阵法拍到在月下舞剑的“绝世风姿”,以维持宗门“顶流”的存在感和吸引力。
· 甚至连几位卷入过“宫门外修罗场”的女强者,也未能完全幸免。苏烟发现,如果自己一段时间没有“霸气侧漏”的事迹传出,族内和外界就会开始有“狐帝陛下是否因情所困、意志消沉?”的诡异传言,逼得她不得不偶尔“不小心”展露一下九尾法相,或者“顺手”平息一场小风波,以“证明”自己依然强势且“存在”。
整个混沌,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全民参与的 “存在感焦虑”与“刷存在狂潮” 。世界变得无比嘈杂、无比浮夸、无比“戏精”。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制造动静、发出声音、建立连接、展示自我,试图在那日益稀薄的“存在感”空气中,多汲取一口“确认”的氧气。
粉毛球和ai监测着这场由“存在感危机”引发的社会行为畸变,数据模型显示混沌的信息熵和能量无意义耗散正在急剧增加。
“董事长,”粉毛球汇报,“您的‘静寂’道韵对基础存在感知的长期影响现已显现。混沌众生普遍遭遇‘存在感流失’,并因此引发了全民性的、旨在通过强烈刺激和冗余互动来‘刷存在感’的夸张行为模式。社会整体表现为高度浮夸、嘈杂、内卷,大量资源被消耗于制造‘存在的证明’而非实质进步。”
“部分极端‘刷存在’行为,已开始与残留的规则紊乱、信仰污染、弹幕文化等结合,产生新的、更复杂的‘存在性表演艺术’甚至‘存在感诈骗’产业链。社会真实互动的质量进一步下降。”
“值得注意的是,众生在疯狂‘刷存在感’时,其注意力与情感投射的‘焦点’,依然有相当比例无意识地指向您,进一步复杂化了围绕您的信仰愿力与信息污染。”
“建议:是否需要对‘存在感流失’现象的机理进行建模?虽然这极可能是‘静寂’道韵作用于认知规则的终极体现之一,难以逆转。”
而这一切“存在感危机”与“刷存在狂潮”的终极源头与绝对反面——楚歌,依旧在紫霄宫最深处,对外界因他的“静”而引发的这场关乎“存在”本身的集体焦虑与荒诞表演,毫无知觉。
在他那极致“静”与“空”的道韵领域中,连“存在感”、“自我确认”、“世界反馈”这些概念本身,都如同试图在绝对均匀、无任何参照系的“本源虚空”中定位一个点,毫无意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纯粹、最无需外界确认的“绝对存在”,它不依赖于任何互动、反馈或证明。外界那亿万众生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而进行的一切喧哗、浮夸、挣扎与表演,传到他这里,如同在无边无际、连“存在”与“虚无”的界限都已消弭的“静寂之海”中,无数个短暂涌起又瞬间平复的、无意义的泡沫,无论泡沫折射出多么炫目的光彩,发出多么响亮的声音,其本质都是同等短暂、同等虚幻,且同等无法在这片“海”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甚至可能因为外界出现了如此极致、如此全民性的对“存在感”的焦虑与追逐,反而使得自身这种超越一切存在感需求、自在自足、如如不动的“绝对静寂存在”,在对比之下显得更加“本自具足”和“超然于确认”,从而在那永恒的沉眠中,存在状态更加稳固、更加不可动摇。
他不知道,自己的沉睡让整个世界陷入了“存在性焦虑”;不知道众生正用尽浮夸手段拼命“刷存在感”,只为了对抗那种被他无意中“稀释”掉的“存在确认”;更不知道,这场荒诞的“大作战”正消耗着混沌宝贵的资源与心力,并将社会推向更深的浮夸与虚空。
玄微散人的茶摊,再次成了喧嚣中的异数。老散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煮茶、斟茶,对客人的夸夸其谈或焦虑倾诉,往往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点点头,或递上一杯新茶。
一位刚从一场极度浮夸、光影效果拉满的“论道法会”上败兴而归的年轻修士,来茶摊喝闷茶,忍不住抱怨:“…到处都是噪音,到处都是表演!说的都是空话,比的都是谁动静大!道呢?真我呢?安静思考一会儿都成了奢侈!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老散人给他续上茶,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缓缓道:“外面越吵,心里越要静。他们刷的是‘存在感’,你寻的是‘存在’本身。不一样。”
年轻修士一愣:“存在本身?”
老散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安静的茶摊,和摊外那喧嚣流动的光影:“不因外界的喧哗或寂静而增减的,才是真存在。就像这茶,不管外面是锣鼓喧天,还是万籁俱寂,该有的茶味,一点不会少。你喝的是茶,还是喝‘喝茶的场面’?”
年轻修士若有所思,低头品茶,第一次仔细感受那纯粹的、微苦回甘的滋味,躁动的心竟慢慢平复了一些。
茶摊外,远处的天空,一场由两个商盟赞助的“首届混沌存在感展示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参赛者各显神通,制造出种种惊天动地、光华万丈的“存在证明”景象,引来无数围观和喝彩(或嘘声)。更远处的紫霄宫轮廓,在这一切浮华喧嚣的背景中,依旧静默、朦胧,仿佛一个沉默的、对周围所有“存在表演”都无动于衷的终极观众。
紫霄宫内,楚歌那亘古不变的“静寂”之中,一粒原本因规则扰动而进行着复杂自旋运动的微尘,其运动轨迹忽然变得极其简单、稳定,仿佛剥离了一切不必要的“表现”与“起伏”,只保留了最核心的“转动”这一事实本身,以一种极致的“简洁存在”姿态,融于周遭无边的“静”。
他只是在被动引发的、让整个混沌陷入 “存在感焦虑”与“浮夸表演竞赛” 的荒诞认知危机中,继续向着那超越一切存在感需求、无需任何证明的绝对“静”之本然,安然沉睡。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真正的“存在”,无需刷取,也无需证明。当整个世界都在为“存在感”而癫狂表演时,那最深沉的、无需言说的“静”,本身就是最毋庸置疑、也最容易被喧嚣所忽略的——永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