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队长，”林楚君放下茶杯，瓷杯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我是中国人。”
“那又怎样？”武田浩笑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上海是个现实的地方，活着，而且要活得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林楚君沉默片刻，忽然问：“武田队长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武田浩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她：“你很聪明。确实，这次回来有重要任务。东京对上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很感兴趣。”
“比如？”
“比如佐藤课长的意外。”武田浩缓缓道，“比如那些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巧合’。东京本部认为，上海潜伏着一个技术高超的对手，他们称之为‘幽灵’。”
林楚君的手指在茶杯柄上轻轻摩挲：“幽灵？听着像是聊斋故事。”
“不是故事。”武田浩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林楚君面前，“这是绝密，但我可以给你看一点。佐藤出事现场，收集到的金属残骸，经过东京的分析，含有目前已知技术无法合成的合金成分。”
林楚君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化学式和结构图。她的心跳得厉害，但脸上依然平静。
“所以呢？”
“所以东京派了一个专家小组过来，代号‘鸢尾花’。”武田浩收回文件，“他们的任务是彻查这件事。而我，负责给他们提供一切支持。”
他顿了顿，看着林楚君：“我知道你和那个高志杰走得很近。他是电讯专家，76号现在最倚重的技术人才。但楚君，我要提醒你，有些水太深，蹚进去会淹死的。”
“武田队长是在威胁我？”
“是忠告。”武田浩站起身，重新戴上军帽，“鸢尾花小组两周后抵达。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站在哪一边，才能活得更久、更好。”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周末我办了个宴会，庆祝升职。你会来的，对吗？”
林楚君没有回答。
武田浩笑了笑，推门离开。
包间里安静下来。林楚君走到窗边，看着武田浩的轿车驶离霞飞路。阳光依然明媚，街道依然繁华，但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她从手包里取出粉盒，打开，用小镊子从粉扑夹层里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这是高志杰给她的紧急信号发射器，只能使用一次。
她犹豫了三秒钟，然后将金属片折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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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76号电务处实验室。
高志杰正趴在显微镜前，调整着一只“兵蜂”的复眼镜头。突然，他手腕上的表盖轻微震动了一下——那是接收器的反馈。
林楚君启动了紧急信号。
他立刻放下工具，走到窗边。窗台上摆着一盆月季，花蕊里藏着一只伪装成蜜蜂的接收器。他取出接收器，拆开，里面是一片弯曲的金属片。
信号含义：武田浩回归，带来重大威胁。
高志杰将金属片扔进旁边的强酸烧杯，看着它滋滋融化。他走回工作台，打开抽屉最底层，取出一只还没完工的机械昆虫。
这只虫子比其他型号都要小，外壳是暗哑的深灰色，几乎不反光。它的翅膀结构更加复杂，有六片可以独立活动的翼膜。
“该让你出世了。”高志杰轻声说。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小瓶银灰色的粉末——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偷偷提纯的稀有金属合金，也是东京报告里提到的“未知成分”。
粉末被小心地融入胶体，涂在机械昆虫的外骨骼上。完成后，这只虫子看起来像一块不起眼的灰石头。
高志杰将它放进特制的充电盒，合上盖子。盒盖上刻着一个代号：
“魅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高志杰关掉实验室的灯，只留一盏台灯。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烛火摇曳。
武田浩回来了。
鸢尾花要来了。
而他的蜂群，才刚刚织好第一张网。
他想起林楚君的脸，想起她在舞池里旋转时裙摆扬起的弧度，想起她深夜送来情报时眼里的血丝。
“活着才能杀更多鬼子。”他对自己说。
但这次，他要的不只是活着。
他要赢。
台灯熄灭，实验室陷入黑暗。只有充电盒的指示灯，在角落里闪着微弱的红光，像蛰伏野兽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