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宇拉开车门,一股陈年的木头味、煤烟味和铁锈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迈步上去,反手带上门,将站台的嘈杂隔绝在外。
车厢不大,借着从车窗透进来的微弱站台灯光,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一张宽大的木质座椅靠一侧车厢固定,几乎占了整面墙的长度,椅面被磨得光滑,边缘泛着深色的油亮——这显然是兼做床铺用的。
座椅上胡乱堆着一卷灰扑扑的褥子,布料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边角处露出暗黄的棉絮。
座椅对面是个固定在铁皮地板上的小桌,漆面斑驳,桌腿用铆钉死死钉住。
车厢正中央是个铸铁取暖炉,炉筒子通向车顶,此刻炉膛冷着,但炉边散落着几块煤核和薄薄一层煤灰。
两侧是几乎占满墙面的窗户,玻璃上积着经年累月的油灰,外侧还有加固的铁栏杆。
虽简陋,但对独自一人的刘文宇来说,这已是旅途中的“豪华单间”了。
刘文宇把帆布包放在小桌上,目光落在那卷褥子上。他伸手捏了捏,褥子又薄又硬,透着股潮气。这要是睡一夜,怕是要硌得浑身疼。
他没犹豫,直接将那床被褥在角落边放,几乎同时,另一套被褥凭空出现在了椅子上——厚实的棉褥铺底,浆洗得干净的格子床单铺得平整,蓬松的枕头。
刘文宇仔细铺好床铺,用手捋平床单上的褶皱。就这么一布置,原本冰冷生硬的车厢顿时有了几分“家”的暖意。
他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搪瓷缸、暖水壶和一条毛巾,整齐摆在桌上。
车窗外,汽笛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有力,站台的灯光开始缓缓向后移动。列车启动了,先是轻微的一晃,接着熟悉的“哐当”声再度响起,节奏由慢渐快,如同巨人苏醒后的心跳。
刘文宇在铺边坐下,感受着身下传来的规律震动。守车在列车尾部,晃动感比中间车厢更明显,仿佛一叶小舟被拖在巨轮之后,起伏摇摆。但他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甚至觉得有些惬意。
他脱了外衣,钻进被窝,棉被柔软,带着晒过的芬芳。
透过车窗,能看见站台最后一盏灯光掠过,随后列车彻底驶离车站,投入无边原野的怀抱。
睡意渐渐袭来,与列车的摇晃交织在一起。刘文宇在彻底沉入梦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醒来时,列车该开出关外了吧?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刘文宇白天基本上是在王根生的那节守车车厢或者车头里度过的。没事听他们吹吹牛、讲讲这些年遇到过的趣事,日子倒也算不上无聊。
第四天一早,刘文宇是被一阵嘹亮的汽笛声唤醒的。
当他睁开眼时,淡青色的晨光正透过积满尘灰的车窗,在车厢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斑。
列车不知何时已停稳,耳畔不再是车轮与铁轨永不停歇的撞击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耳鸣的寂静,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陌生而嘈杂的人声、机械声。
他躺了几秒钟,让意识彻底清醒。身下是自家柔软的棉褥,鼻尖还萦绕着肥皂和阳光的味道,与车厢里固有的铁锈、煤灰气味形成微妙的对峙。
他坐起身,披上外衣,意念一动,将所有的被褥收进系统空间,这才推开守车那扇沉重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