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轻声说,“有一个就够了。”
李主任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留下新的医嘱,便带着病历离开了。病房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阳光静静地洒满一室。
周雨彤还拿着那张b超单,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她的眼泪已经停了,但眼眶还是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又脆弱又柔软。
“嘉铭,”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们有孩子了。”
陈嘉铭在床边坐下,伸手把她连同那张b超单一起轻轻拥进怀里。他的动作很小心,避开了她腹部的伤口,只是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嗯,”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属于她的温暖气息,“我们有孩子了。”
周雨彤感觉到颈窝处有些潮湿。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陈嘉铭哭了。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在法庭上面不改色、在赵天宇的匕首前把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此刻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了。
“对不起,”陈嘉铭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雨彤……我差点……我差点就害死了你和孩子……”
“不是你的错,”周雨彤打断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嘉铭,不是你的错。是赵天宇,是那个疯子。你也是受害者。”
“我应该听你的,”陈嘉铭抬起头,眼睛通红,“你让我带司机,让我别去……我如果听了,就不会……”
“没有如果,”周雨彤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嘉铭,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后悔,而是好好往前走。”
她顿了顿,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而且你看,宝宝多坚强。那么大的手术,他都挺过来了。他是来告诉我们,不管经历什么,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在一起。”
陈嘉铭看着她的手,看着那片平坦的、还缠着纱布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一个经历了生死考验,却依然顽强生长的小生命。
他忽然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不是求婚的那种跪——虽然姿势很像。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病床边,仰头看着周雨彤,眼眶还红着,但眼神灼热得像要烧起来。
“雨彤,”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等你好了,我们马上结婚。”
周雨彤愣住了。
“我不是在求婚——虽然我也要求婚,要正式的、隆重的求婚,”陈嘉铭语速很快,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直接迸出来,“我是在发誓。我在手术室外,对着上天发过誓——只要你能活下来,我马上就娶你,给你和宝宝一个家,一个名正言顺的、最温暖的家。”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了:“现在,我把这个誓言再说一遍,说给你听。周雨彤,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亲,做这个家的女主人。我要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所有力气,所有一切,来保护你,爱护你,补偿你。”
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声音低了下去:“这是我在手术室外,跪在地上求上天时,心里唯一的念头。现在,我把这个念头说给你听。”
周雨彤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一次,是滚烫的、喜悦的眼泪。
她想起手术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他,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却在她睁眼的瞬间亮起光。她想起这些天他寸步不离的守护,笨拙却温柔地照顾她,整夜整夜不敢合眼。她想起他得知赵天宇被判刑时,那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现在,他又跪在这里,对她发誓要给她一个家。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嘉铭,我们结婚。”
陈嘉铭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他站起身,再次小心翼翼地拥抱她,这次抱得紧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窗外,阳光正好。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他们交缠的呼吸声。
周雨彤靠在陈嘉铭怀里,手依然轻轻放在小腹上。那里还很平坦,什么也感觉不到,但她知道,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里面生长。
一个差点失去,却又奇迹般保住的小生命。
一个属于她和陈嘉铭的小生命。
“嘉铭,”她轻声说,“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陈嘉铭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
“我想给他起个小名,”周雨彤说,“叫……安安,好不好?平平安安的安。”
陈嘉铭的心被这个名字轻轻撞了一下。安安——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最想要的,不就是平平安安吗?
“好,”他吻了吻她的头发,“就叫安安。我们的安安。”
周雨彤闭上眼睛,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微弱暖意——也许是心理作用,但她真的觉得那里暖暖的,像有一个小太阳在悄悄燃烧。
她的孩子。
她和陈嘉铭的孩子。
他们差点失去彼此,差点失去这个孩子,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