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那股仿佛凝固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复杂情绪。
宿羽尘呆呆地……望着诺罗敦消失的方向。
望着那片……只剩下无尽黑暗的洞口。
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灵魂也被一并抽走,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满是伤痕的躯壳。
刚才那番耗尽心力、撕开所有伤疤的质问,以及诺罗敦那坦然到残酷的承认,像是一把沉重无比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早已支离破碎的心防上。
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侥幸和……幻想。
原来……真的是他。
真的是这个……教他本事、某种意义上算是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师父”。
亲手……将他推入了……家破人亡的……地狱。
沈清婉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和冰凉,那是一种心死般的冰凉。她心疼得无以复加,轻声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羽尘……咱们……真就这样……放他……离开吗?”
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的仇……?”
宿羽尘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慢,很艰难,仿佛每个关节都在生锈、在抗议。
他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原本的音色,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的游丝:
“清婉……”
“现在……咱们……是在……执行公务……”
他喘了口气,像是在积攒说下去的力量:
“咱们……不是那种……快意恩仇……想杀就杀、想走就走的……江湖大侠……”
“而是……任务在身的……龙渊国国安厅……调查员……”
“咱们……不能……在工作的时候……报私仇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操守与纪律性。
即使痛苦至此,即使仇恨如炽,他依旧在提醒自己……也提醒沈清婉……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职责。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
那不是对诺罗敦的恐惧,而是……对“失去”的恐惧。
“而且……”
宿羽尘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我又……怎能……让你……和阿加斯德姐……为了我的……私仇……去和那个……老家伙……拼命呢……”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
“我已经……”
他的声音哽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几乎窒息。
几秒钟后,他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那破碎的、带着无尽痛楚的话语:
“接受不了……再失去了……”
“我不能再……承受……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终于……彻底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一直紧闭的、压抑了四年痛苦与悲伤的……闸门。
一直紧绷的、强行维持的平静与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呜……呃啊啊啊啊——!!!!!”
宿羽尘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沈清婉温暖却带着凉意的肩窝里,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哑到极致的……嚎啕大哭!
那不是普通的哭泣。
那是压抑了太久、痛苦了太久、绝望了太久之后,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彻底崩溃!
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绝望、无法释怀的不甘、被至亲之人背叛算计的悲愤……种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同最汹涌的洪水,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他哭得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仿佛要把这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血泪……都一次性哭干。
更让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的是——
从他那双紧闭的、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眼角……
流出的……
不是透明的眼泪。
而是……暗红色的……血水!
一滴,一滴,又一滴……
黏稠的、带着体温的暗红色血泪,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滑落,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沈清婉那件黑色的作战服上,迅速晕开一片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血泪!
这一幕,太过惨烈,太过骇人!
瞬间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吓傻了!
“羽尘!羽尘!”
沈清婉吓得脸色煞白,六神无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只能本能地、更加用力地紧紧抱着怀中这个颤抖不止、泣血悲鸣的男人,一只手慌乱地、无措地拍着他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心疼、焦急和无助,一遍遍地重复着苍白却发自内心的安慰:
“别哭了……羽尘,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永远都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阿加斯德也立刻收起了长枪,脸上那惯有的高傲和淡然被凝重和关切取代。她快步走上前,在宿羽尘身边单膝跪下,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那双金色的眼眸,口中开始低声、快速地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北欧神语咒文。
柔和而纯净的、带着安抚与治愈力量的金色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开始从她合十的双手中散发出来,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笼罩向宿羽尘那剧烈颤抖的、被血泪浸染的身躯。
那是女武神掌握的、能够稳定情绪、安抚灵魂、同时兼具一定治疗效果的……神圣魔法。
然而……
效果……并不理想。
甚至可以说……很差。
宿羽尘的身体,仿佛天生就对这种充满了“秩序”、“神圣”属性的外来能量,有着极强的……排斥性。
那些温暖柔和的金色光芒,大部分在接触到他身体表面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源自他体内《吞天诀》功法和刚刚吸收的毁灭能量的混乱气息……给悄然弹开、消散了。
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才能勉强渗透进去,起到一点微乎其微的……安抚和治疗作用。
往往阿加斯德连续释放两三个中阶的“宁静术”或“治愈之光”,落在宿羽尘身上的实际效果,可能只有落在普通人身上时的一半,甚至……更少。
还好阿加斯德身为女武神,神力储备极为雄厚,魔力近乎无穷无尽。她没有丝毫气馁,也没有停下,依旧源源不断地、耐心地释放着一个个治疗与安抚法术,金色的光芒如同永不熄灭的暖灯,持续地照耀在宿羽尘身上,试图一点点地、艰难地……抚平他灵魂的创伤,稳定他体内暴走的能量,缓解他肉体上的痛苦。
她知道,现在宿羽尘的情绪极度激动,体内又吸收了海量的、性质暴戾的毁灭能量,一旦彻底失控,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罗欣也从最初的震惊和茫然中,稍微反应了过来。她看着宿羽尘那副凄惨痛苦的模样,听着那令人心碎的泣血哭声,小脸上也写满了无措和……感同身受般的难过。
她小心翼翼地、学着沈清婉的样子,挪到宿羽尘身边,伸出小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地、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童真的声音安慰道:
“宿羽尘哥哥……你别……别太伤心了……”
“那个……老爷爷……虽然很坏……很坏……”
“但是……你还有我们呢……沈姐姐……阿加斯德姐姐……还有我……”
“我们……都会……帮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话语也很简单,却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真诚的关心。
宿羽尘就这样,在沈清婉的怀里,在阿加斯德持续的神圣光芒笼罩下,在罗欣笨拙的安慰中……
嚎啕大哭了……大约五分钟。
五分钟,对于哭泣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瞬。
对于旁观者来说,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止歇了。
不是情绪平复了,而是……他的体力,他的精神,似乎都已经在这场彻底的情绪宣泄中……消耗殆尽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能彻底崩溃、沉溺于痛苦的时候。
任务……还没有完成。
高厅长他们……还在等待消息。
还有……那个u盘里的情报……
他必须……强撑着……做完最后的汇报。
宿羽尘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因为哭泣和虚弱而颤抖得厉害。他强行压下喉咙里依旧翻涌的腥甜和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伤,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从自己耳朵上,取下了那个微型战术骨传导耳机。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清晰一些。
尽管,那声音依旧沙哑得可怕,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12……15……”
他对着耳机,用约定好的代号呼叫道:
“我是……‘佣兵’……我是……‘佣兵’……”
“报告……最新情况……”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汇报:
“在那个……‘圣主’……小女孩……罗欣的……帮助下……”
“我们小队……已经……成功……收服了……圣蛊……暂时……解除了……危机……”
他顿了顿,胸口又传来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还是强忍着,继续汇报那至关重要的情报:
“而且……我们在……收服圣蛊之后……还……意外获得了……‘混沌’组织……的……重要情报!”
他的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些,强调着情报的重要性:
“请问……你们……能不能……再折返回来……收拾……残局呢?”
“over!”
按照规定,这样极其重要的行动结果和情报获取消息,应该清晰、完整地重复第二遍,以确保通讯另一端的指挥中心能够准确接收,避免因信号或噪音问题导致信息遗漏。
但宿羽尘……只勉强说了一遍。
说完“over”之后,他就感觉……喉咙里那股一直被强行压制的腥甜,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了上来!
“噗——!!!”
他想忍,但根本忍不住。
猛地低下头,大口大口、近乎喷涌般的……暗红色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鲜血如同红色的箭雨,又像是失控的小型喷泉,溅落在他身前那片光滑冰冷、映照着他苍白倒影的琉璃地面上。
瞬间……
形成了一大片……刺眼夺目的、令人心悸的……暗红!
“羽尘!!!”
沈清婉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六神无主!她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猛地一沉,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那口血带走了。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扶着宿羽尘,让他缓缓地、平躺在地上。然后,她几乎是抢一般,一把抓过从宿羽尘手中滑落的那个耳机,手忙脚乱地戴到自己耳朵上,也顾不上什么代号和规定了,对着里面就急切地、带着哭腔嘶喊起来:
“12!15!我是‘冰蛇’!我是沈清婉!”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原来的四象门里面!祭坛这里!”
“快!快让救援队赶回来!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佣兵’……不!是宿羽尘同志!他……他受了重伤!非常非常重的伤!”
“他在吐血!大口大口地吐血!需要立刻急救!需要医生!需要药品!”
“快啊——!!!”
她的嘶喊声,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而此时……
距离祭坛大约半小时路程的、曲折幽深的洞窟通道里。
高敖曹、林峰、陆琼等人,正押着被特制手铐锁住、气息奄奄的石毒牙,沿着来时的路,谨慎而快速地往回撤退。
突然——
所有人的战术耳机里,同时响起了沈清婉那带着哭腔、充满焦虑与恐惧的嘶喊呼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脚步猛地一顿!
高敖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立刻停下脚步,按住耳机,用尽可能沉稳(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声音,快速回应道:
“好的!‘冰蛇’!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听到了!”
“保持冷静!我们立刻安排!你们坚持住!”
“我们会以最快速度,派医疗救援队折返回去!务必保证宿羽尘同志的安全!重复,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你们原地等待救援!不要乱动!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挂了通讯,高敖曹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立刻转身,将沈清婉汇报的紧急情况,言简意赅地告知了搜索队的其他人。
“什么?!宿羽尘同志重伤了?!还在吐血?!”
“怎么会这样?!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虽然受了伤,但……”
“肯定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四象门里面……难道他们真的和那扇门后的怪物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不行!不能耽搁!得赶紧派人回去!”
听到宿羽尘重伤、情况危急的消息,整个国安搜索队瞬间“炸了锅”!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了焦急、担忧、难以置信的神色。宿羽尘虽然加入不久,但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出的勇敢、担当和实力,早已赢得了这些老队员们的认可和敬佩。
高敖曹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沉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峰(行动代号15)!陆琼!”
“到!” 两人立刻上前一步,神情肃然。
“你们两人,立刻带领医疗救援小组,卸下不必要的负重,只携带急救药品和必要装备,以最快速度!给我跑起来!折返回四象门内祭坛区域,救援宿羽尘同志!”
高敖曹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保证宿羽尘同志的生命安全!这是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峰和陆琼毫不犹豫地应道,转身就要招呼医疗组的队员。
这时,慕容绍宗教授也快步走了过来,他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镜后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高科长,我也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置疑:
“四象门内,是蚩尤留下的古老祭坛,里面说不定还有更多像刚才那石碑、那刀一样的、极具历史和研究价值的重要遗迹线索。身为考古和痕迹学专家,我必须第一时间去现场勘查、记录!否则等后续大部队再来,很多细微的痕迹可能就被破坏或掩盖了!”
刘丰也紧跟着上前一步,说道:“高科长,我也申请一起回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可以协助林科长他们警戒、搬运,或者处理其他突发情况!”
高敖曹看了看神情坚定的慕容教授,又看了看主动请缨的刘丰,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好!慕容教授,刘丰,你们也跟着林峰他们一起行动!注意安全,一切听从林峰指挥!”
“其余同志,跟我继续押解石毒牙,按原计划向出口撤退!保持通讯,随时准备接应!”
“行动!”
命令一下,林峰和陆琼立刻带着几名身手最好、也携带了急救包的医疗队员,转身就朝着来时的、黑暗幽深的洞窟通道,发足狂奔而去!
慕容绍宗教授深吸一口气,也迈开有些老迈但依旧稳健的步伐,紧紧跟上。刘丰则护在教授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宿羽尘身边!
而在祭坛这边……
情况……又发生了……微妙而诡异的……变化。
宿羽尘躺在地上,虽然因为阿加斯德持续的治疗法术和沈清婉的紧急处理,暂时止住了那恐怖的吐血,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如纸,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沈清婉跪在他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遍遍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阿加斯德依旧在持续施法,额头上也微微见汗,长时间、高强度的神圣法术输出,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但她没有停下。
罗欣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小手绞着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
那些从宿羽尘口中喷出、溅落在琉璃地面上的大量鲜血,有一部分,在流淌、蔓延的过程中……恰好……流到了不远处,那个被诺罗敦掀开祭台后露出的石室里。
流到了……那柄静静躺在石室角落、通体黝黑、造型古朴狰狞、即便无人持握也隐隐散发出一股凛冽凶煞之气的……
虎魄刀上!
“嗡——!”
“嗡——!”
那柄看似死物的长刀,在沾染到宿羽尘那尚未完全凝固、还带着他生命气息和特殊能量波动的鲜血后……
竟然……
自主地、发出了两声低沉而清晰的……嗡鸣!
那嗡鸣声不大,却异常浑厚,仿佛来自刀身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
紧接着——
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吸力,猛地从黝黑的刀身上散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祭坛里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之前大战和毁灭之蝶的混乱能量余波,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牵引,开始朝着虎魄刀的方向……缓缓流动、汇聚!
甚至……连阿加斯德释放出的、笼罩在宿羽尘身上的部分神圣治疗光芒,边缘处都微微扭曲了一下,似乎有被拉扯的迹象!
“小心!”
沈清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她脸色大变,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躺在地上的宿羽尘身前!
她周身那漆黑如墨的妖气再次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双手手掌之上,覆盖的蛇鳞片片竖起,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凝聚起高度戒备的力量,警惕无比地盯着那柄突然“活”过来的……虎魄刀!
阿加斯德也瞬间中断了持续的治疗法术,猛地站直身体,金色的眼眸里神光暴涨,紧紧锁定了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长刀!手中银白色长枪再次显现,枪尖直指虎魄刀,神圣的能量在枪身上急速流转,随时准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柄古朴长刀上传来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充满了古老、凶煞、暴戾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气息!
这刀……绝非凡品!甚至可能比她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危险!
它想干什么?!
就在两人全神戒备、如临大敌之时——
“咻——!”
只见那柄通体黝黑的虎魄刀,又是“嗡嗡”两声轻颤,然后……竟然……自主地……从石室的地面上……悬浮了起来!
它没有攻击沈清婉,也没有攻击阿加斯德。
甚至……对她们散发出的强大妖气和神圣威压……视若无睹。
它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目标一样,刀尖微微调整方向,然后……
化作一道不起眼的、几乎融入昏暗环境的黑色流光,以不算快、但却异常平稳坚定的速度……
径直……朝着躺在地上的……宿羽尘……飞了过去!
“拦住它!” 沈清婉心中警铃大作,娇叱一声,覆盖蛇鳞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朝着那道黑色流光抓去!掌风凌厉,带着冰寒的妖气!
阿加斯德的长枪也如同毒蛇出洞,银白色的枪芒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向黑色流光的必经之路!
然而……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黑色流光(虎魄刀)仿佛没有实体,又或者……它根本不受这些物理和能量层面的拦截影响。
沈清婉那足以抓裂钢铁的手掌,抓了个空,仿佛只是抓到了一缕冰凉的、带着铁锈味的……风。
阿加斯德那锋锐无匹、带着神圣破邪之力的枪芒,刺在黑色流光上,也像是刺进了最粘稠的胶水,又像是刺中了一个幻影,枪芒透体而过(如果它有“体”的话),却没有造成任何阻碍,也没有引发任何能量碰撞。
虎魄刀……
就这么……以一种近乎“无视”的方式……
穿过了沈清婉和阿加斯德联手布下的拦截。
然后……
轻轻地、稳稳地……
落在了……
躺在地上、意识模糊、气息奄奄的宿羽尘……
那只无力摊开在身侧的……右手……掌心之中。
刀柄冰凉,触感粗糙,却异常……契合。
仿佛……它本来就该在那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以至于沈清婉和阿加斯德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而躺在地上的宿羽尘,在那冰凉粗糙的触感落入掌心的瞬间,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掌心……那柄通体黝黑、造型古朴狰狞、此刻却异常“温顺”地躺在他手里的……长刀上。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有些茫然。
看了好几秒钟。
然后……
他那惨白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虚弱到极点的……笑意。
他用那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对着掌心的刀……呢喃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
“你……”
“是……想……”
“认我……为主……吗……?”
神奇的是……
那柄躺在他掌心、看似死物的虎魄刀……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刀身……
又轻轻地……
“嗡……”
“嗡……”
颤抖了两下。
那颤抖的幅度很微小,频率也很奇特。
不像之前的嗡鸣那般充满力量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同意”般的……回应。
像是在点头。
像是在说:是的。
宿羽尘感受到了掌心那细微的、却清晰无比的震动。
他那双因为失血和痛苦而黯淡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情绪。
有苦涩,有无奈,有认命,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宿命般的……牵引?
他再次……扯了扯嘴角。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着掌心的刀,也像是……对着这操蛋的命运……
苦笑着……
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好……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眼中最后那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头一歪……
彻底……昏死了过去。
只有那柄通体黝黑、造型狰狞的虎魄刀……
依旧……
静静地……
躺在他冰凉无力的……
掌心之中。
仿佛……在守护着……
它刚刚选定的……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