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粘稠。如同沉在万米深的海底,只有断续的声响和光影,如同遥远水面上的涟漪,模糊地透进来。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像是用刀子划破耳膜。
杂沓的脚步声,焦急的呼喊,带着哭腔。
“让开!都让开!”
“小心他的肩膀!”
“这个流血太多!快!止血带!”
身体被搬动,剧痛从各个地方炸开,尤其是左肩和肋下,像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他闷哼,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刺目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器械触碰皮肤。
“……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肩疑似骨裂,肋下伤口需要缝合,失血较多……”
“……这个更麻烦!肩胛附近刀伤,可能伤到神经!血压在掉!”
“……头部受到撞击,脑震荡……”
“……快!送抢救室!”
声音忽远忽近,光影晃动,人影幢幢。有白大褂,有穿着制服的校卫队员,还有……张浩那张满是血污、惊恐扭曲的脸,李哲碎裂镜片后通红的眼睛……
“书呆子!你撑住!你他妈给老子撑住!”
“林秋!别睡!看着我!”
然后是更深的黑暗,无边无际。
……
再次有模糊意识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片白。天花板,白得刺眼。然后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种药味的、属于医院的独特气息。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尤其是左肩,被固定的、僵硬的疼痛。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
雪白的墙壁,点滴架,透明的塑料管连接着手背。窗外,天光大亮,是那种雨后初晴、干净到虚假的明亮。
单人病房。很安静。
他想动,左肩和肋下立刻传来尖锐的抗议,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一个嘶哑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艰难地侧过头。李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皱巴巴的校服,上面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他脸上的伤简单处理过,贴了几块纱布,原本的眼镜不见了,换了一副黑框的临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下眼睑是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几天没睡。
“哲……哥……”林秋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李哲立刻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了根吸管,小心地递到他嘴边。“慢点喝。”
温水润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虚幻的慰藉。林秋喝了几口,摇摇头。
李哲放下杯子,重新坐下,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昏迷了……差不多十个小时,现在是星期天上午。”
十个小时,林秋的脑子慢慢转动。天台,血战,雷豹认输,然后……黑暗。
“其他人……”他问,声音依旧沙哑。
李哲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推了推临时眼镜,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斟酌过:“赵刚……伤得最重。那一刀很深,离动脉很近,失血过多。送进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昨晚……凌晨三点多才出来。医生说,命保住了,但肩膀神经和肌肉损伤严重,以后……右手可能没法用力了,会留下残疾。”
林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赵刚……那个方脸膛、沉默寡言、最后时刻用身体替他挡刀的人,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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