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的手指离扶手差了十厘米。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前倾的瞬间他想蜷缩,但肌肉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台阶一阶接一阶撞在背上,冲锋衣后摆撕开一道口子,左臂的旧伤蹭过水泥棱角,火辣辣地渗出血来。
他听见自己的肩膀砸在转角平台的声音,闷响,像麻袋落地。
右腿卡进了栏杆缝隙,骨头传来钝痛。这一下让他清醒了几秒。视线模糊,呼吸断断续续,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电流在颅内来回冲刷。
他抬起头。
女儿正从二楼走廊跑下来,书包晃动,肩带上的红点一闪一闪,像心跳监测仪的警报灯。
“爸爸!”她喊。
声音很尖,穿透楼道的寂静。
周明远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抬起左手,朝她挥了一下,动作僵硬。等她快到跟前时,猛地伸手把她拽到墙角,自己用背挡住她的位置。
女孩喘着气,嘴唇发白,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血痕。
“别出声。”他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楼梯上方有脚步声。
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下来,皮鞋踩在台阶上,节奏稳定。是公司行政部的秘书,平时话不多,做事利落。
周明远记得他上周递过一份文件,字迹工整,签名位置精准。
但现在不对劲。
秘书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女儿身上,右手已经伸出去,像是要抱她走。
“站住。”周明远说。
秘书没反应。
他又喊了一声,喉咙撕裂般疼。
那人继续靠近,弯腰,手臂伸向女孩。
周明远右手颤抖着摸进冲锋衣内袋。三支钢笔,一支漏墨,一支笔帽掉了,最后一支是母亲留下的老式金属笔,沉,有棱角。
他抽出那支金属笔,用尽力气翻身,借着身体下压的重量,把笔尖扎进秘书的小腿外侧。
笔身没入一半,对方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裤管开始渗血。
可他的眼神还是空的,没有痛感,没有情绪波动。
周明远喘着气,手指松开笔杆,整个人滑回墙边。刚才那一刺耗掉了最后一点力气,胸口像被压了石头,每一次吸气都费劲。
他低头看女儿。
女孩缩在他怀里,手抓着他冲锋衣的下摆,指甲掐进布料里。她没哭,但嘴唇一直在抖。
“没事。”他说,“我在。”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断续的机械音。
【生命值低于10%】
【建议立即注射肾上腺素】
【信号不稳定……无法连接备用协议】
声音断了。
周明远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疼痛让他脑子清楚了一瞬。
他盯着秘书的手腕。袖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一小块金属反光——像是接收器,贴在皮肤上,连着细线埋进衣袖。
远程操控。
不是这个人有问题,是他被人当成了工具。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方不会再来第二次。这次失败,就会换更直接的方式。也许一辆车,也许一场意外。
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试着动右腿,刚一发力,骨头就传来钻心的疼。估计是骨折了,至少扭伤。
左手还能用。他慢慢把手伸进内袋,确认卡片还在。那些写满日期的纸条,沾了血,皱成一团。
然后他摸到了钢笔的残骸。
拔芯时抠出来的芯片碎片,还藏在口袋深处。黑色,边缘焦化,像是被烧过。
他忽然想起清洁工说的话。
“间隔太短。”
每一次记录,都是失去。
爱→孩子→母亲→觉醒
全是断裂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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