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僵硬。疼痛。麻木。
这些感觉并非同时袭来,而是如同解冻的冰河,一丝丝、一缕缕,缓慢而顽固地渗透进月妖沉寂已久的识海。先是身下金属地板的坚硬与寒意,透过破碎的银甲与褴褛衣衫,刺痛肌肤。接着是周身骨骼、经脉、脏腑深处,那如同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合在一起的、无处不在的钝痛与滞涩。妖元近乎枯竭,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蠕动,每一次微弱的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然而,在这无边无际的痛楚与虚弱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生机”,如同深埋冻土之下、历经寒冬终于触到一丝地暖的草籽,正顽强地萌动着。这生机源自心口“银狼守月珠”持续不断的温润滋养,源自眉心“抚魂玉魄”固守灵台的清凉宁神,更源自……前方那片稳定流转着银灰淡金色泽的虚空光膜深处,那缕与她心神隐隐共鸣的、温润沉静的灰金色道韵。
正是这点“生机”与“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天光,将她沉沦于“枯木蛰梦”的意识,一点点拽回现实的躯壳。
“呃……”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得不成调的呻吟,自月妖干裂的唇间溢出。她紧闭的、染血的长睫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起一丝缝隙。
视野模糊,光影摇曳。好一会儿,眼前景象才逐渐聚焦。依旧是那片半球形的破损舱室,头顶是“墟眼”翻涌却被无形力场阻隔的灰黑雾海,四周是熔凝扭曲的金属壁与战斗遗骸。不同的是,正前方那片原本扭曲狂暴的虚空光膜,此刻已化为一片相对稳定、缓缓流转着银灰与淡金色泽的奇异“门户”,散发着一种静谧而玄奥的道韵。
而她自己,正背靠着冰冷舱壁瘫坐,浑身浴血,银甲破碎,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她还活着。不仅活着,那场漫长而破碎的“大梦”中所见、所感、所悟的无数画面与意境,此刻正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她的神魂深处,清晰无比。
灵胎初生的懵懂,司契道烬化道的悲壮,古槎碎片承载的苍凉战意与先祖啸月的牺牲,尤其是……那源自“碎星槊”记忆碎片中,青年司契所展现的“见天地之纹,聆万法之息。破其一点,可溃其面”的战斗真意!以及灵童于“归藏之心”寂灭核心中,体悟“枯荣轮转”、“劫后新生”的宏大“道音”!
这些感悟,并非具体的修为提升,却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力量运用与大道体悟的窗户。她本能地尝试内视己身。
道基依旧布满裂痕,但裂纹边缘,似乎多了一层极其黯淡的、灰蒙蒙的奇异光泽,带着一丝“枯寂”与“蛰伏”的意蕴,仿佛将所有的损伤与虚弱都“沉淀”了下来,不再是单纯的破碎,而是一种……等待“新生”的“沃土”。经脉中流淌的妖元,微弱稀薄,但其色泽,在原本的银灰“沉静月华”之中,竟也融入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淡金之意,流转间,隐隐与前方光膜深处灵童的道韵产生微弱呼应。
“这是……梦中所悟,与灵童道韵共鸣,引动了我自身道基的微妙变化?” 月妖心中明悟。这变化目前来看,并非恢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重构”与“积淀”。她的状态依旧极差,但生命的根基,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韧性”。
她尝试挪动手指,动作迟缓僵硬,却成功了。缓缓吸一口气,胸腔传来刺痛,但气息终究是接续上了。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心口的守月珠。宝珠温凉,光华内敛,但其中那银狼虚影似乎更加沉静安然。又探了探眉心的玉魄,裂纹依旧,但触手温润,宁神之力虽弱,却持续稳定。
最重要的,是前方那片光膜,以及光膜深处,灵童清晰可感的道韵波动。
“司……契……” 她以微弱的神念,混合着一丝新生的、带有一缕淡金意蕴的妖元,尝试向着光膜传递过去。
光膜表面涟漪微泛,那缕灰金色的道韵波动似乎凝实了一瞬,随即,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稳定、平静的意念,回荡在月妖心间:
“我在。无恙。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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