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弹珠在阿竹指尖颤得厉害,折射出的彩光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珠子。
我凑近看了一眼,脊梁骨瞬间冒起一股子凉气。
透明的玻璃球里,映着野人山的冷雾,映着我那张写满疲惫的脸,甚至映出了阿竹鬓角被冷汗打湿的乱发,唯独在阿竹瞳孔对准的那个方位,是一片诡异的虚无。
那里面,没有阿竹。
这感觉就像你在照镜子,镜子里却只有背景墙,这弹珠现在的逻辑已经不归牛顿管了。
我伸手按住阿竹的肩膀,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感觉到这姑娘抖得像个刚出锅的筛子。
我体内的地气微微运转,顺着手心压了过去,帮她强行稳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率。
别怕,它只是认得回家的路。
我压低声音,这语调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出几分玄乎。
话音刚落,那枚弹珠就像是听懂了指令,滋溜一下从阿竹汗津津的掌心滑落,稳稳当当地砸在泥地里。
它没停,而是像自带了定位导航,径直朝着古阵断碑的方向滚去。
沿途那些原本蔫巴得不成样子的青苔,此刻像是接到了某种最高指令,哗啦啦地向两边翻涌,又在弹珠滚过的瞬间,自动在泥泞中铺出一条厚实如羊绒毯的青绿小径。
我给阿竹使了个眼神,两人一鼠,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珠子后头。
这一路上的景象,看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原本那些散落在土坑里的冷冻舱残片,这会儿正被成千上万只山蚁包围。
这些小东西列成整齐得近乎恐怖的方队,蚂蚁搬家似的啃食着那些高科技合金。
说来也怪,那足以抵御极低温的钛合金,一经蚁群触碰,竟像酥糖一样瓦解,掉在地上直接化成了最肥沃的黑土。
老皮这老货也没闲着,它正蹲在一块断掉的碑基上,怀里抱着一截发黄的输液管,跟啃甘蔗似的嚼得嘎吱作响。
老皮,这玩意儿能吃?我通过意识嫌弃地问了一句。
它没抬头,一边吐出塑料残渣,一边用那种沙哑的鼠语低声嘀咕:吃干净……吃干净了,这山里的风就顺了。
陈丰,记性太好不是好事,这地底下没灵气,全是疼,得有人把这股子疼给咽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再说话。
弹珠终于停下了,它精准地嵌进了断碑中心那道狰狞的裂口里——那是当年疯人院的疯子们用血指甲抠出的绝望。
还没等我伸手去捡,断碑内部忽然传出一阵闷雷般的嗡鸣。
紧接着,一缕浓郁得发黑的青气从石缝里渗了出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温柔且不容拒绝地将那枚弹珠吸进了石心深处。
刹那间,整座断碑开始剧烈震颤。
原本光秃秃的石面上,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刻刀疯狂凿击,无数个模糊的人名浮现又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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