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放下茶杯,看着外孙女,目光睿智而平和:“大事小事,都是人的事。能把一件件‘鸡毛蒜皮’里关乎老百姓冷暖的东西说清楚,让该管事的人看见,让受委屈的人觉得有个地方能说道说道,这就是意义。跟你姐研究那些天上的物理一样,都是认准了路,往下走就是了。”
这话朴实,却奇异地安抚了许妍浮躁的心。她靠在姥姥并不宽阔却十分温暖的肩膀上,嗅着老人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感到一种难得的安宁。
有时,她也会帮姥姥整理旧物。在一个散发着樟木味的旧箱子里,她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老照片,有年轻时的姥姥姥爷,有母亲和姨妈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时代。照片已经泛黄,但那些定格的笑容却依旧鲜活。
许妍指着一张母亲少女时期在舞台上跳舞的照片,惊叹道:“妈年轻时还会跳舞啊?真看不出来。”
许敏看着照片,眼神有些悠远,轻轻叹了口气:“你妈啊……她以前也是个灵动的姑娘。只是后来,生活所迫,性子就渐渐变了,钻了牛角尖……”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合上了相册。
许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母亲如今的计较、强势与不安,或许也源于她曾经未被看见的失落与艰辛。这份理解,并未让她与母亲立刻亲近起来,却让她心中的那点怨怼,淡去了不少。
从姥姥家出来,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许妍感到内心充实而平静。电视台的竞争、父母的期待、与姐姐之间那点微妙的比较心,似乎都被姥姥家那温和的气息涤荡冲淡了。
她像一株刚刚离开原有池塘、尝试在更广阔水域扎根的新荷,虽然稚嫩,虽然会迷惘,却也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阳光和养分,朝着属于自己的方向,悄然舒展着枝叶。
而她与姥姥许敏之间那深厚而纯粹的联结,成为了她在这探索之路上,最温暖、最稳固的依靠。这份隔代的亲情,如同水底滋养根茎的肥沃淤泥,默默支撑着这株新荷,静待其亭亭玉立,绽放出独属于自身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