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爵府马球会的喧嚣已然散去,但那激起的涟漪,却悄然漫过了盛家的高墙,无声地冲刷着两个出嫁与未嫁女儿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这反差,在几日后的归宁中,显得尤为刺目。
葳蕙轩内:困于“贤名”的苍白
华兰回来了,带着一身忠勤伯爵府沉郁的暮气。即便面上敷了厚厚的脂粉,也难掩眉宇间那抹强撑出的憔悴。母亲王若弗正兴致勃勃地复述着马球会上明兰如何一鸣惊人,如何得了吴大娘子、平宁郡主的亲眼,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扬眉吐气。
华兰端坐着,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得体的弧度,听着那些与她无关的热闹与风光。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反而漾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她习惯性地,几乎是本能地,又搬出了那句在袁家说了无数次,用以安慰自己也试图捆绑他人的话:“六妹妹……确实是好的。终究是我们盛家的脸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这话,如今听来是何等苍白无力。王若弗未曾察觉长女情绪的暗涌,只絮叨起袁家婆母如何刻薄刁难,妯娌如何笑里藏针,女婿袁文绍在军中如何步履维艰。
华兰默默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似的红痕。她何尝不知母亲的每一句都是她在袁家的真实写照?那忠勤伯爵府的门第,于她而言并非荣耀,而是沉重的枷锁。婆母袁夫人出身高贵,规矩大过天,心思深似海。她这个五品文官家的女儿,自踏入袁家起,便似闯入鹤群的雉鸡,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她拼尽全力去学那些高雅的艺术,点茶、插花、品香……她耗尽心血,力求完美,指望着能用这“贤惠”二字,在这深宅大院里挣得一席之地,得婆母一句认可。可结果呢?她的点茶再精妙,也不过是宴客时一句轻飘飘的客套;她的插花再雅致,也换不来半分真心的怜惜。她日日忍着委屈,恪守着媳妇本分,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挂在嘴边,试图用家族的共荣来维系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却绝望地发现,在这冰冷的勋贵之家,她最先可能被“损”及,而那“荣”,却似乎与她这个外姓媳妇无关。
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婚事。那是祖母与父亲商议定下后,才通知的母亲。母亲当初在袁家下聘时便极力反对,那袁家父母连面都未曾露,只派了长兄前来,竟还纵容旁人以聘雁做赌注,何等轻慢!可最终,她还是在一片混乱与委屈中嫁了过去。如今想来,她空有“贤德”之名,却无破局之能,祖母未曾教她马球投壶这类“不入流”却能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技艺,她也只会忍着,分不清在那高门里,什么才是立身的根本,竟天真地以为,只要足够“贤惠”,便能换来尊重与安稳。
寿安堂内:破局的谋略与价值
与此同时,寿安堂内却是一片洞察世事的宁静。
盛老太太倚在榻上,目光掠过安静坐在墩子上、手腕戴着那枚赤金缠丝镯的明兰。那日马球场上的飒爽凌厉已尽数收敛,此刻的她,沉静得像一泓深潭。
“风头出尽了,可知后续该如何?”老太太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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