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寅时初刻,夜色最浓之时。雍亲王府正院上下灯火通明,却静得出奇,只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与偶尔从产房内传出的、凌普压抑而用力的闷哼声,昭示着一场关乎根本的战役正在进行。
胤禛端坐于正院外书房内,面前摊开的公文纹丝未动。他闭目凝神,《清静宝鉴》心法运转到极致,心湖如古井无波,清晰映照出产房内外每一丝细微动静——吴大夫沉稳的指令、接生嬷嬷的鼓励、凌普逐渐急促的呼吸、还有他自己那缕持续数月、早已与凌普腹中胎儿建立起微妙联系的灵息,正随着母体的用力而微微激荡,仿佛在无声地护持着那个即将破胎而出的生命。
时间在紧绷的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比冯氏生产时更加嘹亮、中气十足、几乎能穿透夜空的婴儿啼哭,骤然响起!
“生了!是个小阿哥!恭喜福晋!恭喜王爷!”接生嬷嬷喜悦的声音混杂着婴儿有力的哭声,瞬间点燃了正院压抑已久的空气。
片刻后,柳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快步走出,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与敬畏:“王爷!您看!小阿哥天庭饱满,哭声震耳,健壮非常!”
胤禛起身,走到近前。襁褓中的新生儿皮肤还泛着红,却不像寻常婴儿那般皱巴巴,眉眼轮廓已见清晰,此刻正挥舞着小拳头,闭眼奋力啼哭,声音洪亮绵长。更难得的是,胤禛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孩子周身萦绕着一股远比弘昭出生时更为浑厚、纯净的先天元气,生命力蓬勃得惊人。这正是他长期以青莲灵息温养母体与胎儿的直接成果——一个根基远超常人的嫡次子。
他伸出食指,轻轻触了触婴儿温热的脸颊,小家伙的哭声顿了顿,小脑袋竟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胤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微光。
“福晋如何?”他收回手,问道。
“福晋有些脱力,但精神尚好,吴大夫正在照看,说并无大碍,好生将养即可。”柳嬷嬷忙答。
“嗯。”胤禛颔首,“你们辛苦了。正院上下,厚赏。福晋与小阿哥,务必精心照料。”
“是!”
这一夜,雍亲王府正院无人安眠,但弥漫的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忙碌与喜悦。嫡次子健康降生,且如此壮硕,对王府而言,无异于定海神针再增一分重量。
消息在天明后迅速递出府外。按制,亲王嫡子诞生,需即刻报宗人府,以待皇帝赐名。然而,还没等宗人府的流程走完,另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圣旨,却抢先一步抵达了雍亲王府。
巳时正,宫里的宣旨太监在王府仪门外高唱:“雍亲王胤禛接旨——”
胤禛率阖府在门前跪接。他心中已猜到几分,或是皇阿玛对嫡孙诞生的嘉奖赏赐。然而,当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嗓音念出旨意时,连一贯沉静的胤禛,眉峰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亲王胤禛,公忠体国,勤勉克己,子嗣延绵,朕心甚慰。今有汉军镶白旗、四川巡抚年遐龄之女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特指予雍亲王胤禛为侧福晋。择吉日完婚,钦此。”
年遐龄之女?年氏?胤禛脑海中瞬间划过四川巡抚年遐龄,以及他那个如今在西北军中渐露头角、正被自己暗中观察与扶持的次子——年羹尧。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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