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高云淡,正是京华最好的时节。雍亲王府内张灯结彩,虽未大肆铺张,但各处门廊庭院皆装点一新,透着股郑重其事的热闹。今日,是年侧福晋入府的正日子。
年氏,汉军镶白旗,四川巡抚年遐龄之女,西北新锐将领年羹尧之妹。这门亲事,是康熙皇帝亲自指婚,带着前朝军方的烙印与帝王莫测的深意。因此,即便只是侧福晋之礼,其规制也远超寻常格格入府,仅次于当年嫡福晋凌普的大婚。内务府、礼部均有官员到场协理,八旗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多有贺礼送至。
胤禛身着亲王吉服,于前院正厅接受众人道贺,神色沉稳,礼数周全,并无半分新纳侧室的喜色外露,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庄严的公务。前来贺喜的皇子宗亲中,八阿哥胤禩笑容温润,九阿哥胤禟眼神闪烁,十阿哥胤?大大咧咧,十四阿哥胤禵则带着几分探究与隐隐的不忿。兄弟间言语机锋,暗藏试探,都被胤禛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吉时到,年氏的轿辇从侧门抬入,直抵后院专为新侧福晋布置的“撷芳院”。仪式按部就班:年氏身着侧福晋品级吉服,头戴珠冠,在喜嬷嬷的搀扶下,先至正院拜见嫡福晋凌普。
凌普产后将养了月余,气色已恢复大半,今日穿着庄重的福晋礼服,端坐正堂主位,神色平和,目光沉静。看着阶下盈盈拜倒的年轻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虽低垂着头,仪态举止却透着一股将门之女特有的利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
“妾身年氏,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声音清越,规矩一丝不错。
“年妹妹请起。”凌普抬手虚扶,语气温婉中带着嫡妻的威仪,“既入府中,便是一家人。往后需谨守府规,和睦姐妹,尽心侍奉王爷。你年轻,若有不明白的,可来问我,或请教柳嬷嬷。”
“是,妾身谨遵福晋教诲。”年氏起身,依旧垂眸,姿态恭顺。
礼毕,年氏被引至撷芳院。院内陈设华丽精致,一应用度皆是侧福晋的最高规格,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表面看来,王爷对新侧福晋颇为重视。但年氏心中明镜一般,这份“重视”里,有多少是冲着年家、冲着哥哥年羹尧的面子,又有多少是给她本人的?她抬眼悄悄打量这陌生的、未来将要在此度过漫长岁月的院落,心中并无多少新嫁娘的羞涩与憧憬,反倒升起一股沉沉的、如同肩负使命般的肃然。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是皇恩,也是纽带。阿玛和哥哥的前程,年家的未来,或多或少系于雍亲王一身。而她,便是这纽带中最直观的一环。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家后院,她需步步谨慎,既不能辱没年家门楣,也不能行差踏错,累及父兄。
前院的宴饮持续到申时方散。胤禛回到书房,更下吉服,换上常服,脸上那层应酬的淡笑也随之敛去。高无庸悄声禀报:“爷,撷芳院那边,年侧福晋已安顿妥当。福晋那边也一切如常。”
“嗯。”胤禛应了一声,端起早已备好的清心茶。年氏入府,这步棋算是落定了。如何运用,还需观察。他正思索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十三阿哥胤祥爽朗中带着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四哥!四哥!”
胤禛眉梢微动:“进来。”
门帘一掀,胤祥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红光满面,眼中尽是狂喜,哪里还有数月前来诉苦时的半分郁气。“四哥!大喜!天大的喜事!”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弟妹……兆佳氏她……有喜了!刚诊出来,一个多月!还有……富察氏(侧福晋)也诊出了喜脉!也是月余!”
这消息来得突然,连胤禛都微微一怔。兆佳氏(嫡福晋)与侧福晋富察氏同时有孕?这倒是……双喜临门。算算时间,正是胤祥按他所授的养生法门坚持练习,并带兆佳氏来府让吴大夫诊治调理之后不久。
胤祥激动得搓着手,在书房里踱了两步:“四哥!你教我那法子,还有吴大夫的方子,真神了!弟弟我如今是……是……”他一时竟找不出词来形容,只是咧着嘴笑,眼眶都有些发红。子嗣问题困扰他多年,如今一朝得解,还是双喜,怎能不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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